一喜一憂

話還得從二零零八年說起，那一年很多中國人記住的是奧運會，但是對於有寶寶的家庭，無一不經歷了毒奶粉事件的噩夢，這個十足的人禍讓成千上萬的家庭心驚膽戰，我們家也是。那一年兒子的誕生是我們全家大喜事，但是很快憂慮的烏雲就籠罩在了我們的頭頂，因爲中國的現狀是，訓練百毒不侵的體魄要從娃娃抓起，三聚氰胺的化學知識不用到課堂上去學，一出生就要在生活中實踐。

毒奶粉事件發生是在二零零八年的八月二日，當時黨媒一股腦的在烘托奧運會的和諧氣氛，足足把毒奶粉當作國家機密掩蓋了一個月才報出來。中國嬰兒多吃了一個月毒奶粉，有5.3萬嬰兒遭劫難，幸運的是，我兒子逃過了這個劫難。

發生毒奶粉三聚氰胺事件的時候，兒子已經八個月了，當時我在海外打工，孩子在國內由太太照顧。一天一起打工的留學生告訴我「中國奶粉出事了，大人小孩子吃了都得腎結石。」我聽後腦子翁一下，記憶中馬上顯現出前幾年大頭嬰兒的事件，一把達摩克利斯劍瞬間懸在了我的頭上，緊張而又恐怖。兒子出生後，關於飲食安全，一直是太太控制，因爲她是一名醫生，對食物都是層層把關，奶粉也是購買最好的，我們是普通大衆沒法享用特供食品，給孩子的買奶粉認可多花點錢，要的就是安全，但是萬萬想不到化學物品會摻在奶粉中殺向無辜的孩子。

電話馬上撥向中國，太太一連串的數字報給我：「22家奶粉中全都查出三聚氰胺，全國因食用含有三聚氰胺奶粉而患病的嬰幼兒數目已經迫近5.3萬人，52857名嬰幼兒被送到醫院接受診治，其中12892人需要住院。」我迫切的問我們的兒子怎麼樣？太太說：「我給他衝了幾次奶粉，奇怪的是這孩子把嘴緊緊的閉上，就是不喝，我也就沒有再強迫。」聽到這裏我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來了。謝天謝地，好在太太的母乳比較充足，再加上兒子對奶粉的不習慣，讓他小小年紀沒有受到傷害。不過鄰居家的孩子卻因爲喝奶粉表現了不正常的狀態，憋不住尿，總是尿褲子，這就是腎結石的前兆。一家三代看完毒奶粉的報導後，馬上去醫院，花了200元進行了全面檢查，也沒查出毛病，後來孩子的爸爸媽媽仍然把奶粉的牌子更換了，結果孩子的不尿褲子了。毒奶粉出來以後，兒子基本是母乳，基本不喝奶粉。太太化學學的最好，結合醫生的經驗說：「胺類和苯類多數都是由毒的，這些東西在身體內是可以積累的，要跟蹤三到五年才會發現問題，嬰兒的肝臟發育還不全，根本無法對身體的毒素進行分解。」

毒奶粉事件發生後，民衆發現，越有名的品牌越有三聚氰胺，比如號稱1100道生產工序的三鹿奶粉等，結果完達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品牌因爲沒有三聚氰胺迅速走紅，價格也一路飆升，最後翻到了三倍。

大汗淋漓買奶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國內的毒奶粉不斷花樣翻新，前陣子看到有人居然使用掉包手段，把國外奶粉包裝買來，裏面放上國內奶粉高價賣出，中國父母終於崩潰了。一些有條件的父母開始尋找避免中毒的良方，開始尋找海外代購，或者列入海外旅行計劃重要的一部份。其實能理解，中國每個家庭就一個寶寶，父母都希望給孩子一個沒有毒奶粉的童年，誰也不願意冒風險去品嚐毒奶粉，結果中國奶粉事件開始登上國際舞臺，這股購買奶粉的浪潮席捲全球。

二零零九年兒子和太太都來到德國，從此告別了心驚膽戰喝奶粉的日子。二零一一年，女兒出生，和奶粉又開始打交道。朋友中和女兒前後出生的還有一個小寶寶，媽媽母乳不夠，完全是喝的德國奶粉長大的，小身體棒棒的，很明顯，從這一點我們看到德國奶粉真給力，瑞士的奶源，高度天然，德國的產品控制，世界一流，果然名不虛傳，朋友孩子喝的是美樂寶（Milupa ），雖然太太母乳充足，我們也會給孩子購買奶粉作爲輔助營養的供給。不過從三月份的時候，購買奶粉的狂風颳到了德國，我發現奶粉一下子變成了稀有物品，真是奶香不怕巷子深，中國人不遠萬里到德國給自己或家人朋友買奶粉，還要求朋友找關係。讓人感覺一下子彷彿回到了物質匱乏，使用糧票的那個年代。

三月份，二十年未見的老同學來德國出公差，電話從法蘭克福打來，求我的一件事情就是：「老同學，能不能幫我買兩盒奶粉，我買了兩盒給六個月寶寶的，還要兩盒一年的。」，老同學指名要買愛他美（Aptamil），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並馬上開始落實。我心想這點事情太好辦了，就是跑跑腿的事，可是就是這兩包奶粉足足讓我跑了五個超市才搞定。

我最先去的是市中心的DM超市，發現原本平時滿滿的貨架子，Aptamil品牌一下子變得空空如也，只有給剛出生的嬰兒的幾盒擺在那裏。我坐車又去了一家更大的DM超市和Kaufland超市，結果還是沒有，貨架上一個紙條，Aptamil現在供貨緊張，廠家正在抓緊生產。問Kasse（收款處）的店員說，不僅Aptamil出現困難，其他的幾個品牌也出現了這個情況，而且扔給我一個單詞□berall（到處），到處都是這樣，我聽了差點沒有暈倒。

我該怎麼辦，老同學的事情看來辦起來還真不那麼容易，他一定是遇到困難才向我求助的，前陣子聽說香港開始限購奶粉，超過兩盒離境的，違者一經定罪可罰五十萬港元及監禁兩年，已經有兩人被抓捕了。買奶粉又不是販毒，完全是爲了我們下一代的健康努力，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難道這股購買奶粉的狂風颳到德國來了嗎？我以爲奶粉危機在比如法蘭克福這樣大陸游客比較多的地方出現比較正常，我們這個不大不小的西部城市不會有問題，有也不會這麼快，看來我還是想當然了，低估了奶粉危機的程度。我停下來花點時間分析了一下：看來奶粉不能強奪只能智取了，可能是有些搞代購的中國人給囤積起來了，我忽然想到一個富人區，那裏中國人少，再去試試看。我趕在晚上七點之前到達了這個DM超市，還真讓我猜中了，這裏我終於發現了要的奶粉，買奶粉頭一次這麼興奮，拿了倆盒到了Kasse（收款處）,結果店員隨手拿走一盒，說只能購買一盒，我暈，她把我當成代購的了，冤枉啊！

還差一盒，怎麼辦？不能讓老同學失望，一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DM超市就關門了，我知道下兩站還有一個DM超市，再試驗一下，就在要關門前幾分鐘，我氣喘吁吁的到了超市，還真幸運，貨架上就剩下一盒了，被我買下了。這兩盒奶粉前前後後我跑了5個超市，花了快三個小時的時間，看來購買奶粉，即便在德國不僅要對城市熟悉，還要兼備智慧、體力和鍥而不捨的精神。

之後一個在德國的中國朋友求我說要買八盒奶粉，給國內的寶寶郵去，這次要的是兩歲薄薄的奶粉，我花了三週的時間才湊齊這八盒，這次我基本掌握了一點規律，趕在週一早上的時候購買的幾率比較大，對於同一個超市，今天買兩盒，第二天再去，要更換一下外套，喬裝打扮一番才行。甚至我去附近縣城辦事也光顧了三個DM超市，一樣沒買到，我買奶粉可只是出於朋友的人情，一點沒有賺錢。感覺買奶粉真像是做賊似的，要頂着被懷疑代購，被罰款，被逮捕的危險，還真要有一定的心理素質還才行。

聽朋友說一箇中國人和德國奶粉廠家提出要定購一個集裝箱奶粉，結果被廠家斷然拒絕。在朋友看到有的留學生一買就滿滿的一個購物車，明顯是搞代購的。現在這股購買奶粉的旋風影響了世界奶粉的市場，美國限購，新西蘭限購，澳大利亞限購，中國人買奶粉一下子成了國際問題，真的和搶黃金似的。

其實能買到海外奶粉的中國人還是很少的一部份人，而且有的人搞代購價格很高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了的，多數爸爸媽媽還是看着國內奶粉「忘粉興嘆」，看着國外奶粉「望粉欲穿」啊。上個月，中國乳製品工業協會發布調查報告稱：國產奶粉質量優於進口奶粉，我的天啊，我的眼珠子氣的差點沒飛出來，三天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說實話中國現在誠信危機太嚴重了。在國內的時候我們公司對面是一家大飯店，經常會看到有人到飯店後面的地溝裏面弄油，開始還以爲是喂牲口的，後來地溝油的新聞出來，想起來都直噁心。其實在中國做採購的主婦是最辛苦的，越是看着水靈的蔬菜越是讓人擔心裏面有什麼貓膩，膨脹的油條讓人想是否加入了洗衣粉，活潑的蠶蛹讓人懷疑是否被噴了敵敵畏，過秤的時候擔心是否夠秤，找過來的錢一遍遍的確認是真的嗎？

這次四川地震紅十字協會酬到的十萬個滾字也是誠信問題。救災的錢可以貪污，嬰兒的食品可以下毒，欺騙沒有下限，可悲我華夏文明。這種人性的污染是不是比治理空氣等污染更難以治理呢？孩子是一個國家的未來，中國寶寶出生要經過計劃生育的篩選，好不容易出生了，生命誕生的第一口口糧就充滿了危機。沒有道德的商家，你們真的忍心讓天真的寶寶從出生就看到這個世界的卑鄙齷齪嗎？難道你們真要把我們的下一代訓練成百毒不侵的超人嗎？奶粉直接影響下一代的健康，毒奶粉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每個家庭都會遇到的飯桌上的問題，可惜我們很難過的看到，治理毒奶粉和治理腐敗是一樣，都是屢禁不止，地震救災也一樣，五年前的預報和救災措施和現在沒什麼兩樣？今天禽流感發生的時候的瘟疫防護措施和薩斯時候的沒有什麼進步。古人城實而且注重信譽，我們今天到底是進步了，還是倒退了呢？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難道永遠是我們奢侈的夢想嗎？我們中國人什麼時候能喝到一口健康的奶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