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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列老太太在我腦袋裏炸開了一個口子
那是七十年代末,一次我去某省出差,我隔壁辦公室的一位同事,託我帶些東西給他的父母。他是高幹子弟,他的父親是那個省的統戰部長;母親是教育廳長。我找到他家裏的時候,確實氣度不凡,門口有解放軍站崗,我問過訊,由他電話聯繫,然後陪同進入。來到一座半土半洋的小樓前,女主人已經在門口等着了,一路寒暄着把我迎進屋,屋子很大,樓下有兩間會客室,分冬夏兩種佈置,夏天的那間,全是藤製桌椅,但做得很細巧,冬天那間,一應木柄沙發,用細白帆布套着,模仿中南海毛澤東會客室的那種格調。 女主人帶我在兩個會客室兜一圈,也許在炫耀她的權貴,就帶我上樓,直接進她的書齋,她說小三(我同事的小名),已經跟我說了,你是一個有才華的文學青年,所以我在書房裏接待你,一般我是不在這裏接待客人的。書房靠牆的一邊全是書櫥,最顯眼的一個,裏面擺滿馬恩列斯毛的著作,其餘的都是文學著作,頗爲壯觀。她指着書櫥說,這裏只是我藏書的一小部份,我的大部份藏書,抄家時被抄去還沒有發還。我細看書櫥裏的書,充其量只是五、六十年代人民文學出版社和翻譯出版社以及各地方出版社出版的一些新書,心中暗忖,主人的學問不過爾爾。 「你是上海來的,我跟你談些解放上海的事,讓你們年輕人知道一下我們老一輩的革命經歷,你會寫,可以把它記下來,作爲革命教育題材。」馬列主義老太太真厲害,一開口就頗有叫我做槍手,有點要我爲她做回憶錄的味道。 她接着說:「攻打上海前夕,我們解放軍都聚集在南通,進行集訓。我那時是負責破壞國民黨經濟的。我們在南通海面上有一條船,上面有一套蘇聯製造的印鈔機,專門印刷國統區的鈔票,然後把它放在滾動機裏做舊,派人去國統區散發。我就曾經帶人潛入上海,在先施公司的樓上撒錢,那才叫過癮呢!」說到這裏她笑了。 「我很留戀那時候的一段生活,那時我們吃暹羅蜜橘,抽美國茄力克香菸,下面充公來的好東西,我們都能享受。」 我那時天真,不由好奇問:「不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說,『一切繳獲要歸公』嘛?」 「什麼『公』?當官的就是公嘛。」她不屑道。 「上海一解放,我就跟王炳南同志進了城,負責籌建五四二廠和六一四廠,你們上海的兩家造幣廠就是我一手籌建的。」她接着說:「我講個小故事給你聽,上海剛解放,陳毅召集大家在國民黨市政府開會,當時的各路英雄以山東佬的老八路爲主,還有蘇北來的新四軍,地上冒出來的地下工作者。開會前,一位山東來的軍官掏出一把繳獲來的美國小手槍,向大家炫耀。一位新四軍軍官見了不服氣,模出一把象牙柄的德國小手槍爭他的風頭。山東軍官見了,要用自己的美國小手槍跟他換。新四軍軍官不肯。山東軍官仗着自己一方人多,眼睛一瞪,拉開保險,大聲嚷,一定要喚!那位新四軍軍官也不是好惹的,也拉上保險,大聲回答,老子就是不換!」 我聽了十分驚訝,想不到解放軍進上海城跟李闖王進北京城沒有什麼兩樣,不由問:「他們打起來了沒有?」 馬列主義老太太擺出一副立了大功的姿態說:「幸虧我及時去報告了陳毅同志,他趕來,才把事態止住。」 記得那天馬列主義老太太還談了許多文革以及毛澤東和江青在延安的故事,那是七十年代末期,毛澤東剛死不久,老幹部說話還比較大膽,真實成分也多,後來鄧小平上臺,來了個「宜粗不宜細」、「黨史讓後代去寫」,於是共產黨把那些年拉的臭屎又掩蓋起來了。 許多年過去了,我到了國外,又閱讀了許多流亡在海外老幹部的回憶錄,對共產黨的所作所爲已經見怪不怪了,但第一次衝擊我心靈的,還是那位馬列主義老太太給我講的故事。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七日 --------------------------------------- 新唐人電視臺隆重推出「全世界中國舞舞蹈大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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