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晟:關於丁子霖女士公開信的回應
 
作者:高智晟
 
2006年2月24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丁子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母親。她像千千萬萬個普通的母親一樣,用自己的血、自己的靈、自己的全部生命來證明人世間最偉大的愛——母愛!

丁子霖是一位偉大的母親。以她爲代表的一批在天安門事件中被殺戮生命的母親,不僅代表了母愛的永恆與堅韌,同時,這些人世間最不幸的且最令人尊敬的母親,以及她們對人類可貴尊嚴的堅守,即代表了記憶及證明着專制暴政的血腥、野蠻和人類應有的反思。

我今日的文字不是專爲謳歌母親所作的。

丁子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母親,她同時也是在海內外有着較大知名度的母親。她最近就我所倡議的絕食維權抗爭問題給我寫了一封公開信;眼下,我家中的電話、網絡及辦公室的電話盡數被中共特務所切斷,我只通過朋友打手機知道了丁女士公開信的部分內容,我不是帶着一定要回應的注意力來聽了公開信的部分內容,所以,記得不一定很全面,只能按記憶來對應談及一些商榷觀點,凡有不妥帖之處,僅願丁女士諒解。

首先有一點我不甚理解,丁女士在公開信中言及,說我輕易放棄律師事業而參與政治(大致是這樣的意思)的結論。我珍視律師事業若生命,這也正是當我還能以律師身份做事時的巨大熱情、及持續着極高的激情和精力所依。現在,正如丁女士力所看到的一樣,我被這個政權非法強制剝奪了這樣的權利,而不是如你公開信所言的那樣,是我爲喜從政而輕易放棄了律師事業,再次說明。

關於我回應涉足政治的問題,恕我就事論事。人類社會中,任何禁止、或者是事實上禁止普通人蔘與的政治都是最邪惡和最不道德的政治。中國權利壟斷集團歷來的野蠻及下流,終使他們心安理得的確信了這樣一種邏輯:即政治就是統治者的專有物,人民的任何涉足(哪怕是被迫的涉足)行爲,都是逆上行事,都是動機不良的代名詞。只要將一個人和平抗爭行爲或者是一個事件扣上有政治傾向,或者是政治事件的帽子,這個人、這樣的事件,這必是臭不可聞,必是反動無比。從而在事實上形成了這種制度下的特有邏輯:即政治在當局那裏永遠「偉光正」;在不被黨所悅納、或者不願被黨所悅納的那部分人那裏,政治就絕對代表了反動、不負責任、不光彩,可以以任何理由非法打壓甚至是殺戮的對象。讓丁女士持續痛着的「六四」,以及讓大多數國人深痛萬分的法輪功被迫害事件,無一不被一貫理屈詞窮的中共當局扣上政治事件的帽子。這樣的荒誕邏輯在中國大行其道五十多年後,包括丁女士您在內的許多普通國人,也接受了這樣的是非判斷邏輯,即:普通人,只要是涉足政治,不光是代表了危險和恐怖,而且本身就是不恰當或不正確的。

一方面,政治本身應該是公共的和美好的。正如孫中山先生所言:政治是衆人之事。捷克前總統哈維爾倡導一種基於人性的、良心的政治。另一方面,在制度文明方面,法律本身即是政治遊戲規則運動的結果。政治的文明本質決定着法律的文明和本質。離開對政治的關心而去談法治,得到的只能是任人宰割的悲慘結果。今天中國社會人民命運的悲慘現狀,不是正在證明着這樣的嚴峻規律嗎!

丁女士談到依法維權至上的價值,這正是我所喜見的和夢幻般持續渴望的。作爲律師,我何嘗不懂得這樣的價值呢!您談到您十七年來的維權經歷的理性、寬容與堅韌,我非常欽佩。遺憾的是,經過了十七年的慘痛教訓,您本身沒意識到在這樣的邪惡制度下,依法維權的路徑到處被堵死!您的孩子,一個鮮活的生命,是被這個冷血制度的所吞噬的無數母親的孩子之一。您十七年的維權經歷,卻在這個制度下沒有哪怕是一剎那的依法討論的途徑。您十七年不去天安門,十七年不去中南海靜坐的絕食本身也是一種政治抗爭。它根本就不允許您取得任何依法的抗爭途徑,十七年前如此,十七年後的今天就更加如此。十七年前,熱血青年齊志勇被這個政權的冰冷的坦克壓斷了腿;十七年過去了,這個政權是如何對待它的人民的,尤其由於它的罪惡而慘遭不幸的人民。前階段他來和我見面,他告訴我十七年來,中共當局一天都沒有放鬆對他的兇殘迫害,直到最近,當局還在扣留境外善者寄給他的用於度命的人道救濟金,幾十年來一直惡劣如此。就在我寫這篇文字時,「六四」受害者齊志勇先生被當局下流綁架十天,生死不明。

丁女士以較我百倍了解中共的邪惡,尤以天安門事件的慘痛爲立論,建議停止目前的絕食抗爭。恰恰基於這種慘痛的教訓,我認爲今天的抗爭是理性的。同樣是絕食,卻是不走出家門、不同時絕水、不強迫他人,每個人絕食也不超過48小時。丁女士的公開信裏,模糊了羣衆運動,即大範圍起而抗爭的性質界限,有中共以來,我們社會花樣百出的羣衆運動至今令人毛骨悚然,它的價值是反文明、反道德。但這卻與今天的大範圍的、甚至是羣體的起而抗爭之舉的性質完全風馬牛不相及,有着截然的內外因產生條件,更和您在信中談到的階級鬥爭不可同日而語。

丁女士呼籲我立即停止絕食,並說,今天的中國再也不會是一人振臂高呼,衆者擁而應之的時代。丁女士這種清晰認識本應充分地釋懷她對今天絕食抗爭的憂慮。今天的全中國,乃至全球呈風雲勁勢的絕食反迫害、反暴政之舉,決不會是,也不可能是一者登高一呼的結果!它產生於極權統治對衆多個體生存條件的持續剝奪、對基本權利和自由的持續侵犯、對人性尊嚴的長期蔑視以及對民間怨憤的長期壓制。

丁女士是寬容的,這樣的寬容是中國社會減少或者是避免動盪的寶貴資源。我將堅守我對丁女士十七年來維權模式的尊重,這就像我必堅守我自己認定的維權模式及信念一樣。

我堅決支持在今日中國的非暴力抗爭的各種嘗試,不管這種堅持需要我個人付出何種代價!

2006年2月24日 於被特務及黑社會打手包圍着的北京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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