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第一次難忘的事
 
作者:寒梅
 
2005年2月23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如果要問我人生中經歷的第一次難忘的事是什麼,無疑1956年我上小學一年級時,曾撕痛我的內心、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便躍然眼前。

那天放學,我無意的隨着班上的幾個小女生走進小鎮街上一個劇場模樣的地方。那時我根本不懂什麼叫做「鬥爭會」,只見臺上有個女人,手裏拿着棍子,正在惡狠狠的抽打另一個被綁着的女人,臺下站滿了人在看,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大家都不吱聲。爲什麼打人?打人是不對的,大家爲什麼不制止那個兇惡的女人?被打的女人爲什麼不叫人救她?仔細一看,天哪,被打的女人竟是我們班上一個女生的媽媽,剛才,那個女生同我們一起進的劇場,現在她在哪兒?爲什麼不跑到臺上去抱住媽媽,對那個兇惡的女人叫一聲:「不許你打我媽媽!」會場靜悄悄的,只有那個惡女人的呵斥(所謂批判)和棍子帶着風的呼嘯隨着落到皮肉上實實在在的劈啪聲,多痛啊,我的心都抽緊了,我想看這個惡女人什麼時候打累了放下棍子,也許一個小時過去了,惡女人沒有絲毫累的意思,我離開了會場。後來得知這位同學的媽媽已經捱過很多次這樣的打了,今天也不是最後一次,什麼時候會停止打她呢?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我自己的家庭、親人也會在這五十多年中歷經磨難,無法解脫夢魘一樣。

其實災難已落到我外公頭上。我外公在大學學的是教育專業,年輕時想教育救國,在省城大學畢業後回到貧窮、落後的家鄉開辦教育事業,他受聘過教會中學校長,抗戰時到農村躲日軍轟炸,在農村辦小學,免費招收農民孩子讀書,我媽媽和舅媽都義務當教師,其後外公又到南京讀金陵大學園藝專業,畢業後將國外的蔬果引種回家鄉,種出的「洋柿子」(番茄)、「洋水果」(草莓)等在當地引起轟動,外公開明的思想、豐富的學識、正直善良的人品使他成爲一方的名人,但五十年代卻難逃厄運,在沒有任何「罪名」的情況下他被抓進勞改隊「強制勞動改造」,在我看着別人的媽媽捱打時,我其實還不知道我那天天都看不見了的外公,其時正失去了人身自由,關押在一個很苦的地方從事着苦力勞動。緊接着反右,我姨爹因「右傾」被革去中學校長的職務,並降工資數級。跟着「三年自然災害」來了,外婆因爲飢餓嚴重缺乏營養而全身浮腫,她的兒女中不乏醫生和護士,可卻無能爲力救她,能找到一點葡萄糖已是非常希罕了,記得還找到一點叫「賴安酸」的藥片,據說裏面含了類似「味精」的東西,外婆住進醫院,雙腿腫得發亮,最終曼延至肚子腫脹,可伶的藥片也救不了她,外婆被飢餓奪去了生命。

這時,我的家庭也在父母離異中破裂。

父親早年畢業於黃浦軍校,抗日戰爭中在國民黨軍隊轉戰南北。後在我家鄉駐軍時與我母親結婚,解放前又任軍部參謀的他脫離了國民黨部隊留在地方教書,但這段歷史卻使他和母親在後來的歷次政治運動中都成爲「運動員」,我們幾個孩子也因「出身不好」在同齡人中備受歧視。由於種種複雜的原因,父母分手了,五個子女全都劃給母親管,最小的五妹抱養給別人,母親不接受父親一分錢的供養費,母親也不允許我們同父親有任何來往,因爲見父親,我被母親痛打過多次,一次被打得手臂脫臼,棍子打斷。至此再不敢見父親,一次在街上,父親追在我後面直叫我的小名,我不敢回頭看,瘋也似的往前去,心一陣陣發痛,任由淚水嘩嘩流……那一年,我十二歲。

母親有了第二次婚姻,她與養父是在患難中相識。

養父是北方人,十幾歲便參加革命,在解放戰爭中立過功、受過獎,是「根紅苗正」的革命幹部,但是他也難逃共產黨內部鬥爭的厄運。與母親相識正是他厄運當頭,被打成反黨集團,開除公職、黨籍;遣送農村勞動改造的時候,那時母親也恰好被她所任職的中學下放到農村勞動,苦難中,他們生髮出熾熱的愛情。

此後,省裏下來工作組專門對反黨集團案進行甄別,調查結果顯示,所謂的反黨集團,不過是地委書記想讓自己的老婆當市委書記,而把當時的市委書記打成了反黨集團。養父是市委幹部也就成了集團成員,這幫人被迫害得非常慘,養父在其中還算幸運的,總算熬着活過來了。

養父回到市裏官復原職,上任局局長,他和母親開始商量結婚,這需要很大的勇氣,他的婚姻必須要黨的批准。果然養父被嚴厲的告之:不能與僞軍官的太太結婚,要黨籍還是要老婆?若要老婆,不僅開除出黨,革職爲民,還要降工資兩級,不能用共產黨的錢養僞軍官的孩子。養父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婚姻,放棄了仕途。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沒過幾年,文革開始了。

災難首先落到我舅舅頭上,我舅舅是一個優秀的知識分子,大學教師,因響應黨的號召支援大西北,舉家離開條件優裕的南方大學遷往甘肅蘭州,文革開始即被作爲「白專」的典型被揪出來在大學裏批鬥、關牛棚,在被逼交代沒有問題的問題中,在紅衛兵狂熱的批鬥下,他選擇了放棄生命,被發現在廁所中割腕自盡,丟下兩個年幼的孩子和美麗的妻子在大西北繼續受苦。

隨着文革的深入,人與人之間的鬥爭也加劇,我的養父又因反黨集團之事而被投進監獄一關數年,工資全無,母親也被批鬥,我們幾個子女,除了上山下鄉當知青,沒有任何出路,一旦下鄉,我們的家庭出身便註定我們無法調回城,在那些年月裏,生活看不見希望。

幼年,我常常想,臺上那個捱打的女人,何時才能停止不再捱打,後來,我發現捱打的何止是她?任何一箇中國人,只要翻開家庭歷史,都是傷痕累累,我是49年出生,是所謂「新中國」的同齡人,我和我的家庭在不斷的被傷害中見證了「新中國」是怎樣在黨的「領導」下強大起來的,也深深明白了紅旗是怎樣被鮮血與生命染成的。今天,我要對這個共產邪靈說一聲「不!」,我要衝上臺去拖住我的媽媽,對那個惡女人說一聲:「不許你打我的媽媽!」我要對臺下圍觀的人喊:「打人是不對的!你們要制止呀!」大家都能站出來說一聲:「不!」那個惡女人就只能鑽到地縫裏去!

相信大家都站出來說:「不!」的那一天很快會到來。

(大紀元【九評徵文】 對邪靈說一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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