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2015的跨年活動，上海外灘湧進了數十萬的遊客，不幸發生踩踏死亡事件。

黃浦江邊的觀景平臺視野最佳。有的遊客卻在上下階梯時被擠倒，遭踩踏致死。

【人民報消息】喜迎2015的跨年，竟變成爲一場悲劇！2014年12月31日深夜，在上海市外灘，數十萬人湧入當地跨年，在陳毅廣場鄰近黃浦江的觀景平臺及階梯，發生推擠，導致36死49傷的踩踏事故，新年伊始傳噩耗令人心痛。不過，上海官方則試圖隱瞞真象，對媒體下達封口令。

據新浪網報導，致死上海外灘踩踏事故，大部分遊客竟然是爲觀賞一場被「取消 」的「燈光秀 」而來。此前的上海外灘跨年燈光秀，都安排在外灘陳毅廣場附近，不過這次的跨年燈光秀，在外灘陳毅廣場觀景臺對面只剩10秒倒計時燈光秀，而被大肆宣傳的5D大型燈光秀已經被挪到一處叫「外灘源 」的不出名景點，而且要憑票入場。「燈光秀 」並沒有取消，而是成爲少數人的盛宴。

「外灘 」和「外灘源 」，只有一字之差，兩者相距0.5公里，卻成爲一場悲劇的起點。衆多不明真像的人潮還是如波浪般地湧向外灘。

此燈光秀 已非彼燈光秀

李航（化名）就是跨年夜踩踏事故現場的遊客之一。

31日那天晚上，他本來和朋友去上海徐家彙跨年，但去了之後發現人太少，後來搜了下微信，發現不少人在說外灘有燈光秀，於是就又趕到了外灘。

和李航一樣，大多數人也都是奔着外灘燈光秀而去的。畢竟，外灘的燈光秀近幾年來已經成爲上海跨年的一個招牌活動。而且媒體也報導說，燈光秀甫一推出，上海政府就有志將其打造成一個跟紐約時代廣場蘋果倒計時，和埃菲爾鐵塔燈光秀相媲美的全球倒計時品牌。

一名曾負責外灘燈光秀內容製作的工作人員也向記者表示，它的確有這個實力：100多米高的屏幕，3D的立體效果，富有創意的上海故事，它不僅是國內最早的3D燈光秀，也是投影面積最大的燈光秀之一。

對年輕人來說，能和朋友一起熬夜跨年，數萬人齊聲倒數計時迎接新年，是一個很奇特而美妙的經驗。有些女生更可以利用「跨年 」作爲向家長或舍監要求解除「宵禁 」的正當理由，享受一下夜遊遲歸的「自由 」。跨年活動成爲年輕人同儕之間聯絡友誼，又不需要花錢的熱門活動之一。這也是這次死於踩踏意外的36人中，有30人都是在25歲或以下的年輕人。

早在2015年新年到來之前的一兩個月，有關「上海跨年好去處 」的微信已經在年輕人的朋友圈轉發開來，而外灘舉辦的燈光秀無一例外還是排在第一。特別是有報導還說，2015年元旦跨年噱頭更足，燈光秀從最早的3D進化到了5D。

儘管期待中的這場外灘燈光秀依然由政府主辦。但是東方衛視的跨年直播末尾字幕顯示，主辦方是黃浦區人民政府和上海廣播電視臺（SMG），具體由黃埔區旅遊局和東方衛視中心承辦。

但人們不知道的是，此燈光秀已非彼燈光秀：不僅地點從「外灘 」變成了「外灘源 」，原來的免費對公衆開放，也變成了需要憑門票進入，而且門票還不對外公開發售。

根據公開信息，在外灘源「燈光秀 」表演手法同往年類似，同樣擁有高水平的導演、史詩級的故事板，並升級爲更加精彩的5D，還請來了明星和專業團體助陣，想來花費不菲。不過僅僅向2000多名「客戶 」開放，想來能夠獨享這場被數十萬人期盼的華麗招待的這些「客戶 」，一定是非常「重要 」的。此前3年來曾爲數十萬人帶來歡樂的外灘燈光秀，已經悄然變身爲少數人的「特供 」。

而主辦方的說詞是：希望公衆從電視觀看，而不是到現場。

燈光秀主辦方降級 人潮依舊

李航趕到外灘現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陳毅廣場已是人擠人，他和朋友擠了1個多小時都沒能擠上鄰近黃浦江的觀景平臺，那裏是既往經驗中觀賞燈光秀的最佳地點。即便擠得不能動彈，他也沒有要撤的打算。

每年跨年、國慶的時候，外灘雖然人山人海但均安然無恙。公開報導稱，此前一年的2014年元旦跨年夜，到外灘跨年的人流一度到了峯值30萬，上海公安調配了6000警力，比前一年還多了2000名，這還不包括許多學警，最後總算「有驚無險 」，平安落幕。

但這次主辦燈光秀的「政府 」比往年級別低了。從上海市旅遊局爲第一主辦單位，改成爲黃浦區人民政府和SMG，上海市旅遊局並沒有參與。黃埔警力配置和保安準備，自然也「降級 」不少。

不過，慕名前來跨年看外灘燈光秀的人潮，並未因此而減少。

外灘停辦燈光秀不是臨時決定

晚上11點多，李航終於接近通往觀景平臺的階梯口了，他並不知道一會之後，外灘其實沒有燈光秀，只剩下午夜前10秒中的倒數計時而已。

當時在現場負責交通指揮的交警王強也對媒體回憶，執勤過程中，不斷遇到有遊客前來問他「有沒有活動 」、「活動什麼時候開始 」。

王強只能努力跟他們解釋，當晚的外灘本身沒有任何活動，傳說中的燈光秀在一個名叫外灘源的地方舉辦。但李航和不少聚集在外灘的遊客並不清楚外灘與外灘源並非同一地點。就算有的人臨時聽說了，想撤也很難了，因爲整個外灘都擠得寸步難行。

據《南方週末》報導，早在2015年元旦前兩個多月，燈光秀改變地點的方案其實已經確定。

承辦廠商幻維數碼的一名工作人員陳偉（化名）回憶，他們在2014年10月下旬接到東方衛視的籌辦通知，地點就已經是外灘源。

東方衛視燈光秀導演組的王斌（化名）表示，燈光秀最早在10月份中旬開始籌備，爲什麼放在外灘源，他也不知情，他們接到主辦方黃浦區政府的通知時，地點已經變了。而且籌備時間也比往年晚了一個多月。

來自外灘源、黃埔警方、燈光秀導演組的多個消息源均稱：2014年跨年燈光秀，安保壓力太大，在外灘源舉辦的話，人流會少些，好控制。

外灘源離外灘僅500米，但它位於萬國建築博覽羣的裏頭，屬於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是一個由15幢歷史建築組成的社區。和外灘2014年元旦跨年燈光秀的30萬人相比，外灘源內頂多只能容納2000人，安保壓力之小可以想見。

選擇外灘源，在熟悉外灘源的業內人士看來，也不排除有提升外灘源人氣的考量。據悉，外灘源從2003年就開始啓動，但因爲拆遷和歷史保護難題，開業時間一拖再拖，合作方几易其主，直到2010年，一期工程才開始正式營業。開業4年，人氣一直不佳。「很多時候，一個商場都看不到幾個人。 」而負責管理外灘源的公司，是黃浦區國資委的下屬企業。

不過在燈光秀導演組看來，外灘源也是展示5D燈光秀的絕佳地點。王斌說，外灘源的牆面比外灘雖然小了一倍，但畫面也因此會更清晰。而且由於外灘源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不像外灘那麼空曠，5.1環繞立體聲效果相當逼真，這也是5D的精髓所在。「在外灘不可能聽到這種效果，只能變成4D。 」

安保還是很嚴，但只針對外灘源那個很小的範圍而已。

外灘停辦 沒有提前通知

2014年最後的籌備期內，外灘停辦燈光秀的消息，除了內部人之外，鮮有人知情。

就可以搜索到的公開報導而言，外灘停辦燈光秀的消息最早由《新民網》發出。2014年12月23日刊出一條短訊：記者從多方獲悉，連續3年在外灘舉辦的4D燈光秀今年將停辦。報導沒有闡述原因。

但是2天之後，本地的《新聞晨報》又登了條跟這個消息相左的報導。12月25日刊文稱，外灘的跨年慶祝活動是否取消、是否還有「燈光秀 」，還未最終確定，目前市、區的相關部門還在商議中。

然後，同在當天，另一家本地報紙《東方早報》報導稱，外灘燈光秀將移師外灘源。這是本地傳統媒體首次披露更改地點的消息。但根據前文所述，其實早在10月中旬地點就已經確定在外灘源。

該報導還引述「黃浦區有關部門 」的消息稱：轉移地點，是爲了減緩中山東一路及周邊區域的交通壓力，讓市民回家的路不再難。

沒有人可以確定那36名罹難的遊客是否及時看到了《東方早報》的這篇報導。

跨年前一天，上海市政府的官方微博「上海發佈 」發了一條快訊：外灘源明晚將上演5D燈光秀，東方衛視全球直播。消息轉自當天的「上海黃浦 」，這是黃浦區政府的官微。至於外灘是否還有延續數年的燈光秀、外灘源與外灘的一字之差，沒有明示。

民衆比往年多 警力比往年少

2014年12月31日晚上19點左右，黃浦交警支隊十中隊的指導員王強已經到達自己位於中山東一路、南京路的崗位着手疏導交通和人流。「昨天晚上外灘沒有安排任何活動，交通沒有進行管制。 」他在1月1日黃浦公安分局的新聞發佈會上稱。

黃浦公安分局指揮處指揮中心副指揮長蔡立新說，按照相關法規，除非發生突發應急事件，否則像外灘這樣的開放式公共區域要進行管制，必須事先向社會發布通告。不難理解，警方認爲燈光秀已經在外灘停辦了，轄區內沒有任何活動，所以不用發佈通告，不用進行人車管制了。

結果是，2014年12年31日，車輛沒有限行，南京東路的地鐵照開，不知道燈光秀停辦了的遊客源源不斷地湧入外灘。新華社報導稱，截止20點半，外灘的人流量已接近2014跨年燈光秀的規模30萬人，遠遠超出預期。

23點30分左右，黃浦警方從監視熒幕看到人流異常，先後多次總共調集500多名警力強行切入封閉事發區域，但是人流太大，難以突圍：從發現到把人流分散、開展救護，大約花了5至8分鐘時間。而一般的行動要求是1分鐘。

23點32分，擁有378萬粉絲的上海公安局官微發了條外灘實時消息：「外灘迎新場面壯觀，雖然人多，但秩序還算有序……。

23點48分，官微又發了一條外灘實時消息：目前外灘情況良好……

外灘踩踏出人命 外灘源燈光秀倒計時

其實，在陳毅廣場，距離觀看燈光秀的最佳位置——觀景平臺還有幾步路的階梯上，已經有遊客（多數爲學生）在人潮中被擠壓，跌倒，踩踏，最後停止了呼吸。

死裏逃生的黃姓女子表示，早在事發前一小時，陳毅廣場就已經「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沒法轉身，喘不過氣 」，一名廖姓學生也說，出事的外灘觀景平臺與階梯，雖早被警方列爲禁止進入，但許多年輕人仍趁警察不注意翻過警戒線，秩序極爲混亂。

遊客羅王旭是陳毅廣場踩踏事件的目擊者之一，他距離事發地有七八米遠。他回憶說，23點35分左右，階梯上發出了尖叫聲和罵聲。有人因爲擁擠在臺階上摔倒，臺階上的人們向觀景臺上大喊「往後退 」，但是觀景臺上也擠，上面的人還在往下擠。

有人繼續在階梯上摔倒。階梯一邊比較高的地方，開始有人拿着喇叭喊「往後退 」。另一邊的高牆上，站在上面的人用手勢示意臺階上往下湧的人往後退。

當時站在臺階上的韋姓男子形容：「我前面陸續有人倒下，當時我只想拚命站住，別讓自己倒下。 」

僥倖從平臺逃生的23歲女孩餘萍也充滿恐懼地回憶：「不斷有人暈倒，大部分都是女生，我朋友也暈倒了，我就蹲在她旁邊拚命護着。後來人羣開始疏散，就開始踩踏了，嚴重的都堆了好幾層，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當場吐血，太可怕了！ 」

事發時，李航就在階梯上，他對《南方週末》回憶，事件發生前，階梯口維持秩序的警察只有2、3個，後來踩踏事件發生後，在現場救助的警察也不超過5個人。他參與了救援，他當時正在拉一個傷者，但身邊的警察一直往外扯他。等到他和其他遊客把人抬到空地的時候，「感覺外圍的警察都好像還不知情。 」

23點51分，8分鐘的燈光秀如約在距離踩踏事件現場500米外的外灘源上演着。從絲綢之路，到兵馬俑，從古代到摩登，5D畫面，杜比5.1環繞立體聲。還剩30秒的時候，主持人說：「讓我們帶着祝願，帶着夢想，爲零點倒計時。只有14秒了，朋友們……10，9，8… 」

2015年1月1日凌晨0點31分，上海公安局官微轉發了一條題爲「外灘都發生踩踏事件了，太恐怖嘍 」的微博：「小編剛才在市公安局指揮中心看到，有遊客摔倒後，執勤民警立即趕到圍成環島，引導客流繞行。警方提示：外灘客流集中，請大家聽從民警指揮，有序退場，切勿推搡。 」

1日，上海市委宣傳部下達「緊急通知 」，要求各網站一律不得將踩踏事件做頭條。上海市政府不止取消了所有羣衆性娛樂集會，甚至停辦已有20年曆史的豫園民俗燈會，上海三大新年燈會全部取消——兩千多萬上海居民，將迎來一個史上最爲冷清的春節，一個沒有任何傳統娛樂活動的元宵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