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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家盛宗亮:中國文化自遠古來就是世界性的(多圖)
1999年,盛宗亮受白宮邀請寫的《大提琴和琵琶的三首歌》由馬友友和吳蠻 青海湖的明澈,西藏佛寺裏的晨鐘暮鼓,在夢縈繚繞中思念草長鶯飛的江南水鄉,又在夢醒時分回到鐵血政治下的殘暴無情。中原大地是盛宗亮音樂的沃土,而與西方古典音樂的經典大師伯恩斯坦的師徒緣,讓盛宗亮的作品容貫中西,開創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音樂道路。 1955年出生於上海的盛宗亮是世界知名的作曲家、指揮家和鋼琴家。四歲開始跟母親學鋼琴,祖父是畢業於美國威斯康星大學的工程師。文化大革命期間,祖父母被迫害致死,父母受迫害,年僅15歲的盛宗亮隻身插隊落戶到青海,在青藏高原的大漠孤煙中度過了七年青春的歲月。 盛宗亮四歲在上海的家中跟母親開始學鋼琴。 在那個動盪不安的年代,被放逐到遠離紅色政治風暴的西北邊陲,在唐蕃古道上做一個寂寞的行者,對藝術家來說也許是一件幸事。在被封塵千年的古絲綢之路上,他發現了大唐盛世多元民族和世界文化融合的印跡;在孕育長江黃河兩大母親河的高山之巔,他找到了藝術生命的源泉;在藍色的青海湖邊,他聽到未經雕琢的純樸的 「花兒」(青海民歌)。 在這個多民族聚居的青藏高原,盛宗亮除了在青海民族歌舞劇團擔任鋼琴和打擊樂手,還收集和研究了大量的民間音樂和傳統。青海的民歌,質樸,奔放,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和未經雕琢的野性之美。在花兒的季節,蒼天是大幕,高原是舞臺,人們熱烈歡快的情歌,迴盪在清澈的雲水之間,交相匯合成最優美動聽的天然交響樂。這些生命的體驗都成爲盛宗亮後來音樂創作的原始素材。 盛宗亮1972年在青藏高原和藏族婦女一起勞動。 到西方尋找自己的「聲音」 文化大革命結束後,1978年中國恢復高考,23歲的盛宗亮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上海音樂學院,成爲文革後中國第一批音樂學院的學生。80年代初,和許多 1978級音樂學院的同輩一樣,盛宗亮隨家人移民到美國,來到西方的自由世界尋找自己的「聲音」。 1982 年,盛宗亮來到紐約的皇后區紐約市立大學攻讀音樂碩士,師從著名古典音樂作曲家喬治.佩樂(George Perle)、雨果.維斯格(Hugo Weisgall),然後進入哥倫比亞大學音樂系,師從世界著名華裔作曲家、美國文學藝術院終身院士、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周文中,攻讀作曲博士學位。在哥大唸書期間,他遇到了西方古典音樂的經典大師倫納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併成爲伯恩斯坦的閉門弟子和助手,一直到1990年伯恩斯坦去世。 從1986年創作的第一部交響樂《痕:緬懷 1966~1976》開始,盛宗亮的作品就在西方音樂界脫穎而出,被世界各地著名的交響樂團廣泛演奏,如紐約愛樂樂團、法國巴黎交響樂團、意大利國家交響樂團、英國BBC交響樂團、德國法蘭克富交響樂團、莫斯科交響樂團、東京愛樂樂團、芝加歌交響樂團、洛杉磯愛樂樂團、三藩市交響樂團、加拿大CBC廣播交響樂團,溫哥華交響樂團、多倫多交響樂團等。世界著名指揮家、演奏家如伯恩斯坦、馬佐(Kurt Mazur)、艾勳巴哈(Christoph Eschenbach)、迪圖瓦(Charles Dutoit)、斯瓦茲(Gerard Schwarz)、斯拉金(Leonard Slatkin)、馬友友、林昭亮、愛克斯(Emmanuel Ax)、卜朗夫門(Yefin Bronfman)等都將盛宗亮的作品作爲其保留曲目之一在世界各地演奏。 盛宗亮曾三次獲得美國國家藝術基金會獎,和著名的美國藝術文學院獎、洛克菲勒基金會獎、甘迺迪藝術中心獎。2001年他獲得擁有五十萬美金的麥卡瑟天才獎,被麥卡瑟基金委員會(Mar Arthur Foundation)譽爲「一個有創意的作曲家,在融合多元化的音樂傳統中超越了傳統美學界限」,並預言他將在探索和搭界不同音樂文化傳統中扮演重要的領袖角色。 盛宗亮不僅是一個優秀的創作家,表演家,還是一個嚴謹的學者,從1995年起他被密西根大學聘爲作曲系終身教授,並被授予倫納德.伯恩斯坦傑出大學教授的榮譽稱號。 中西文化融合的音樂生命 盛宗亮的音樂深受中國傳統音樂、民間音樂和西方古典音樂的雙重影響,在結合唐詩宋詞元曲的意韻和西方協奏曲的恢宏和戲劇化的色彩上,創作了一大批在西方音樂界舉足輕重的作品,如歌劇《毛夫人》、《馬農之歌》,音樂劇《銀河》,舞劇《麒麟》,交響樂《中國夢》、《南京啊!南京——爲琵琶和樂隊而作》、《月笛》、《紅綾舞》、《藏袖舞》、《鳳凰鳥》。 55歲的盛宗亮在中國生活了27年,在美國生活了28年,他曾說,中國文化是他的母語文化,西方的文化是他的父系文化。 他的音樂是兩種語言和文化融合的生命。在他的音樂裏,唐詩宋詞悠遠深長的韻味,中國民間傳統音樂的鮮活生命力,西方交響樂的恢宏和戲劇化的激情,匯合在一起,像發源於青海的母親河一樣,從青藏高原飛流直下,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落差中激起層層浪花,在時代變遷的節奏下發出自己的最強音。 盛宗亮說,傳統對他很重要,他認爲,學習傳統,要追溯到文化的源頭去學習,才能學到真正的東西,一個人的根基有多少,能夠走得有多遠,能不能有自己的聲音,都取決於能否在傳統的基礎上創新。對傳統的重視,使他成爲美國古典音樂大師伯恩斯坦的閉門弟子。 1990 年3月11日,72歲的美國古典音樂大師伯恩斯坦曾寫信這樣評價盛宗亮和他的作品:「他大膽創新地嘗試用音樂架起一座連接他深愛的中國和西方世界的橋樑,他跨越性的努力成就了一批非凡卓越的作品,其中一部交響樂我會在下個秋天與紐約愛樂樂團演奏。盛宗亮真正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聲音。」 守傳統 牽引與伯恩斯坦的師徒緣 循着《新紀元》的採訪過程,可見到盛宗亮所走出的音樂之路的足跡,他對傳統、音樂和創新的見解也躍然紙上。 記者問(以下簡稱問):伯恩斯坦是享譽世界的古典音樂大師,能接觸到他的人很少。作爲是一個「外國」學生,你是怎麼成爲他的學生和助手的? 1985年盛宗亮在探戈伍德音樂中心第一次見到美國古典音樂大師倫納德.伯恩斯坦和阿隆.科普蘭的情景。 盛宗亮答(以下簡稱答):1985年在哥大上學時,我在探戈伍德音樂中心(Tanglewood Music Center)見到伯恩斯坦和阿隆.科普蘭(與伯恩斯坦同時代的美國最偉大的古典音樂作曲家之一),當時我們一共有八個作曲系的學生,都是從音樂學院挑選出來的頂尖學生,伯恩斯坦對我們說:「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在我的私人邀請名單上,可以隨時來觀摩我的排練和預演。」伯恩斯坦的排練大多在紐約。 當時見到伯恩斯坦的八個學生裏有四個學生在紐約,包括我在內,我是唯一的「外國」人(非西方人)。第一次排練,四個學生都去了,後來,去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一次都不落地去,有時逃課也去。 伯恩斯坦對我的吸引力是,他填補了我在西方古典音樂方面的空缺,在中國的時候學西方古典音樂,學到的只是皮毛,就好像你在美國跟一個美國人學怎麼做中國菜,他只會做酸甜雞。學西方音樂,就要融入到西方的文化中去,才能學到真東西。 他看到這個中國Chinese kid(中國小子)每次都來,還經常問他問題,也覺得很奇怪,跟我聊,給我解答問題,後來就熟了。他覺得我是個有才氣的年輕人,就收我當學生了,我是他唯一的作曲學生。後來我成爲他的助手,一直跟隨他工作,直到1990年他去世。 其實不光是現在的中國很多人不注重傳統,美國也是,從70年代以來,西方社會流行現代派的東西,很多人拋棄了傳統,不願意學習傳統的東西,以爲拋棄傳統才是創新。很多作曲家對傳統了解很差。 伯恩斯坦是非常出色的古典音樂大師,他對傳統是很重視的,這一點對我很有吸引力。因爲傳統對我很重要,中國人講「推陳出新」,而不是「棄陳出新」。我們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發展,像金字塔一樣,如果沒有繼承傳統的東西,就是空中樓閣般虛幻。傳統就像萬有引力一樣,要想在這個世上立得住腳,就不能抗拒傳統。 伯恩斯坦給我很多指導,他帶我去他在歐洲和世界各地的音樂會,進他的音樂圈子,接觸到一流的音樂家,比如艾薩克.斯特恩(Isaac Stern),聽他們談音樂和對音樂的理解完全是在另外一個境界中,讓我在潛移默化中學到非常多的東西。雖然我是一箇中國人,但我比很多西方人都更了解西方音樂的傳統。 嚴謹、投入 在藝術上精益求精 問:伯恩斯坦是個什麼樣的音樂家? 答: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世界級音樂大師,他有大師的靈氣,這個是不多見。很多人都想模仿他,比如他華麗的指揮風格,個人魅力,但這只是他的表面。他內在其實是一個很深刻和淵博的學者,在藝術上非常精益求精,比如,他指揮過很多次的莫札特交響樂,也灌了唱片。但是每次指揮,他都會拿一個新的譜子來重新研究,然後把以前的譜子拿來對照,聽過去的CD,進行對比。 所以他每次指揮都是不一樣的。他指揮馬勒的音樂,會仔細研究馬勒,全身心投入到馬勒的世界裏去,在那幾個星期裏,他會一直處於馬勒當時的精神狀態中,在指揮時達到忘我的境界。 伯恩斯坦那一代人的古典音樂家,對音樂和美學的標準是很高的,非常嚴格,跟現在完全不一樣。現在你無論怎麼做都可以,也沒有人會批評你。 1993年德國著名古典音樂指揮家庫爾特.馬蘇爾與紐約愛樂樂團首演了盛宗亮創作的第一部交響樂《痕——緬懷1966~1976》。這是盛宗亮和家人與庫爾特.馬蘇爾在紐約首演後的合影。從右至左:盛宗亮的姐姐、盛宗亮、庫爾特.馬蘇爾、盛宗亮的父親和母親。 伯恩斯坦是很嚴謹的一個人,他對自己的作品和音樂的要求很高。有一次我跟他去歐洲巡演,他指揮我的交響樂《痕緬懷1966~1976》。在意大利,他向意大利樂隊介紹我的時候,說了一句意大利語,我不懂意大利語,就問了旁邊的一個人,「他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天才」,翻譯告訴我說。我聽了,心裏當然很高興!伯恩斯坦從來沒有當面告訴我他是怎麼看我的。 後來有一天,他讓我彈他寫的《詠歎調與船歌》(Arias and Barcarolles),這是一個鋼琴二重奏和四個獨唱演員的曲子。彈完了我向他建議「你可以考慮把這個寫成管絃樂隊的版本嗎?」他看了我一眼說:「這也許是個好主意,你來試一下吧!」我說:「你知道我寫的東西都是有中國味道的,你想要一箇中國的伯恩斯坦嗎?」他說:「你來寫寫看,試一試!」 1988年盛宗亮爲伯恩斯坦的《詠歎調與船歌》寫的管樂隊音樂在紐約首演。這是首演後盛宗亮和伯恩斯坦與演員們的合影。 從那以後,每星期我們見面的時候,他都問我「寫得怎麼樣了?」我那時開始有一些委約的工作了,開始忙起來,就沒顧得上寫。連續兩三個星期他問我寫得怎麼樣時,我都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都在我腦子裏。」 最後終於有一天,伯恩斯坦的經理人打電話來問我:「大師讓你試着寫點東西,你寫了嗎?」我說:「還沒有,但我已經準備好了。」經理人追問:「那你爲什麼不寫出來呢?」我說:「你得給我一個日期,我才能安排時間寫,沒有日期不好安排時間寫。」經理人沉默了片刻說:「老實告訴你吧,如果你不寫點什麼,讓大師看了,批准了,我無法給你一個日期。」 我聽了才恍然大悟,原來伯恩斯坦並沒有委託我來寫,他只是讓我試試,看我行不行。他不是說我是天才嗎,爲什麼還不相信我呢?其實,他是一個非常謹慎、嚴格的人,他絕不會因爲他很看重你或喜歡你就因此而輕易放鬆他對藝術標準的要求。兩天後,我將寫好的東西交給伯恩斯坦,他看了,用紅色鉛筆在上面寫上了他的評語『Fantastic!』(太棒了!)一個字都沒做改動,我拿到了這份工作。」 創意 必須立足於傳統 問:傳統和創新的關係? 答:學習傳統不是要模仿過去的東西,不是仿古。是要在融會貫通中,創出自己的東西來,要有自己的聲音。我不是要寫出一個聽起來像貝多芬或伯哈姆斯的東西,我要寫出有自己特色的東西,有自己獨到的想法和見解。 如果不注重傳統的教育,爲了創新而創新,就像沒有翅膀的鳥一樣。要想有創意,就必須對傳統非常了解,淵博。我覺得中國現在的教育就是脫節的,揠苗助長,不注重學生基本功的教育。要成爲真正的藝術家,需要有修養的,不只是技能方面的,在人格和修養方面都要有全面的培養才行。我教學生,看他們的譜子,拿來翻一下,一看就知道這個學生的底子有多少,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 現在美國的音樂教育也在走下坡路。我那天跟李政道的兒子李中清(香港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院長)還談到大學裏的音樂教育,在大學裏開音樂課,並不是爲了讓每個人成爲音樂家,而是爲了豐富一個人的想像力和人文精神,這對任何人在任何領域的發展都是很重要的。 問:您的很多作品裏面,都有牽掛故土的情懷? 答:畢竟是中國人,雖然身在海外,但是一直都很關心中國,總是希望中國能好起來,老百姓過得好。六四天安門事件對海外華人的震驚很大,非常的震驚,天安門事件發生後,我有一種有家不能回的感覺,當時我在美國發聲,很直言,後來大使館來找我,做我的(思想)工作。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寫了歌劇Song of Majnun(馬儂之歌,芝加哥抒情大歌劇院委約,1992年4月在芝加哥首演),Majnun在阿拉伯語是crazy(瘋了的)的意思,這是一個傳說中的阿拉伯式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故事,男主人公被迫與心愛的人(女主人公)分手,流離失所,在痛苦和絕望中瘋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邊走邊唱,唱的就是這首歌。這首歌唱的就是我當時的心情,悲劇的男主人公就是我,女主人公就是中國。 絲綢之路上 思考中國文化 問:1982年移民美國,18年後你才第一次回到中國,研究和收集古絲綢之路上的音樂傳統,是嗎? 馬友友邀請盛宗亮創作的《七首中國調-大 答:是的,1998年馬友友邀請我出任「絲綢之路」項目的藝術顧問。2000年夏天我第一次重返中國,沿着中國境內從西安到喀什的古絲綢之路,做了爲期兩個月的訪問,收集民間音樂傳統,從陝西的秦腔到新疆Mukam(源於中東伊朗,阿拉伯和土耳其的民間音樂),從甘肅走廊到敦煌莫高窟。 在古絲綢之路上,我經常在思考什麼是中國文化?從考古和民族音樂學的研究來看,中國文化從遠古以來就是世界性的,受世界其他古老民族和文化的影響,比如中亞的文化、中東兩河流域的文明,尤其到了唐代,中國文化發展到頂峯,融合了世界其他民族的文化,就像今天的美國一樣,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和他們所帶來的各自的民族文化,大家在這個大熔爐裏互相影響、融合、發展。 中國唐代在當時世界上的影響和地位就相當於今天的美國,非常開放,相容並蓄,不但不怕外來影響,反而吸收和融合外來影響,讓自己變得更加豐富和強大。在唐代,外國人可以到中國來做官,現在的中國還做不到。 唐大麴的10部中,有8部是外國的音樂,人類的文明本來就是沒有國界的。我發現中東Mukam音樂的結構跟唐大麴很相似,它有散板、中板、快板,跟秦腔大段的詠歎調也有相似之處。 我對音樂研究很感興趣,一個人到了一定年齡,既要看前面,也要看後面,了解過去和傳統對自己的創作是很有幫助的。 藝術 讓人心靈超脫 問:音樂應該對人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答:我覺得,藝術不僅僅是給人提供娛樂的,藝術應該對人起到一種超脫的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說,就好像宗教一樣,讓人超脫。比如,你去聽一個好的交響樂,或者看一部好的電影,你會在藝術中忘記自己,超脫現實,不再爲生活中的苦悶而煩惱。我覺得這應該是好的音樂或藝術作品達到的效果。你在創作過程中,就應該朝着這個方向努力,引領觀衆進入那種超脫的狀態。 有一天在歐洲的一次演出結束後,伯恩斯坦對我說:「今天的演出是好的。」然後他說:「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這是一個好的演出的嗎,因爲我沉浸在裏面很久才出來。」 問:你希望將來的人怎樣記住你和你的音樂? 答:如果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後,我寫的音樂還能被人們演奏,就說明我對人類做了點有意義的事情。馬勒曾說過,一個人的音樂是否會被歷史記住,要等他死後50年才知道。 (205期新紀元週刊,圖盛宗亮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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