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學生淪爲山西磚窯黑奴的親身經歷
 
2007年6月18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57個孩子,都是十四五歲,從全國各地拐騙來。

11個監工,9個打手。

皮帶抽,膠管打,很多孩子都被打休克。

一天6個饅頭,一碗水煮爛茄子,餵豬都不吃。

每天工作19小時以上。

長沙21歲的大學生小黑(化名)很不幸,7年前的2000年5月,他被拐騙到位於山西運城六畝村的一個磚廠。

但他又是幸運的,拐騙到磚廠8個月後,與6個工友逃了出來。翻山越嶺,輾轉大半個中國,終於在春節前4天回到了家。

被拐喝了問路人的飲料就暈了

9個月的時間,對小黑是一個不願再提及的噩夢。「在那裏做事的孩子太苦了。」昨日,看到本報轉載的《千名孩子被賣到山西做苦力》一事,小黑壓抑不住了,向記者講述了那段傷痕累累的往事。

小黑家住長沙市天心區。現已是大二學生。

「慘不忍睹。」回想起在磚廠的幾個月,小黑只用一個詞形容。

2000年5月7日晚上6時許,小黑從外面玩回來,走到離家只有100米遠的地方,碰見一名中年女子,問五一路怎麼走。在長沙土生土長的小黑告訴了她,並喝了一瓶她作爲答謝的飲料。「喝着喝着,突然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小黑說,當他醒來時,已在一個車廂完全封閉的貨車上,旁邊坐着另外3 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在哭泣,小黑感覺到有可能遇到壞人了。

貨車一直顛簸在路上。途中4次停下,一名嘴角有疤痕的男子打開車門,丟進來一些面包、餅乾和礦泉水。黑天白夜,小黑不知道坐了多久,車再次停下,他們被趕下車。

「一堆堆磚,一羣全身是傷痕的孩子,在幾名手持皮鞭的壯漢監視下搬磚,混土。」眼前的一幕,小黑看得全身發抖。而路邊一個路牌寫着「運城市六畝村」。磚廠三面環山,只有他們來的唯一一條簡易路。

不等多看,小黑和另外3個孩子被兩名男子帶進一個平房。沒等小黑反應過來,跟着進來的一羣手拿皮帶、膠管、木板的男子,對着他們一頓暴打,直到他們在地上爬不起來。

「以後好好做事,不要想別的。」一名男子惡狠狠地說,「給你們一個星期學做事,一個星期後如果還做不好,就不要怪我了。」

兇狠地男子轉身離開平房,並將門鎖住。

做工 工作19小時還動不動被打

幾小時後,磚房被一腳踢開,滿身傷痕的4個孩子被一聲巨響吵醒。

「起來!幹活去!」男子一臉凶神惡煞,拿起木板和皮帶就要揮向他們。四個孩子顧不得渾身疼痛,馬上爬起來跟打手走向工廠。

誰都沒想到,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凌晨四點半起床,11點吃早飯,下午4點吃中飯,晚飯則到了晚上12點以後。磚廠的孩子每天遵循這樣的作息時間。一日三餐,一共6個饅頭,偶爾會加些水煮的爛茄子和土豆。每次吃飯時間都控制在15分鐘內。每天幾乎都工作19個小時以上,每人能休息5個小時已很幸運了。

打泥、混土、搬磚、刻磚……在家嬌生慣養的小黑一天下來,手上、腳上被磨出十幾個水泡不說,由於不熟悉各道工序,小黑身上被擦破、蹭傷很多處,近乎虛脫。

工作時,小黑髮現,在磚廠,共57個和他一樣大的孩子。磚廠有11個監工,打手還有9個。另外兩個是老闆和老闆娘。在白天的工作中,打手嚴格禁止他們相互交流。

「搬磚速度慢了,打!混土做差了,打!搬磚把磚打碎,打!……」小黑硬是被逼得在三天內就學會了所有工序,因此少捱了不少打。同來的其他孩子卻三天兩頭被打得遍體鱗傷,「很多都被打得休克」。

出逃 跑進深山靠蘋果大棗活過來

小黑怎麼也忘不了一個從他們眼前消失的孩子。「那天,他實在是太累了。中午正好太陽又大,實在撐不住了,他藉口上廁所想多休息會。打手發現後硬是把他拖了出來。他們拿起一塊磚頭就砸向他的頭,還用板子抽他。那聲音我現在想來都覺得害怕。我們都不敢看。後來,聽到沒什麼聲音了,我偷偷看了一眼……」說到這,小黑有些哽咽,「只看到一團血肉模糊,什麼也辨認不出,旁邊,放着四塊斷了的木板。」

煉獄般的生活終於向小黑敞開一線生機。12月的一天午後,小黑髮現老闆和衆打手圍在廠門口跟來人做生意,監工也坐在屋裏打牌。他意識到,盼了7個多月,籌劃了7個多月,逃走的機會終於來了。

小黑走向其他孩子,說:「你們想不想回家?」十來個孩子站了出來。小黑指揮他們拿上鋤頭,衝進屋裏,幾秒鐘之內把4個打手打翻在地。小黑很清楚,老闆和其他打手正處在運貨拖拉機的轟鳴中,不會發現這邊動靜。

「我很早之前就想過了,沿着公路跑只會讓人發現。他們騎摩托追,我們怎麼跑得過?」小黑帶領着其中6個孩子跑進了山裏。運城盛產蘋果和大棗,滿山的果樹給了孩子們食物補給。天色漸暗,孩子們再也跑不動,抱成一團取暖,在大樹下昏睡。

第二天,小黑仍舊堅持他的主張:往山裏跑,不能上公路。終於,一條鐵軌出現在他們眼前,孩子們爬上了煤車,去往未知的方向。

又不知道多少個小時過去,小黑髮現自己已身處蘭州。繼續爬火車,他們先是向西到了烏魯木齊,又折回洛陽,後來抵達南陽。

「爲什麼沒有求助呢?」「因爲害怕,不知道誰能幫我們,只能相信自己。」在南陽,小黑鼓起勇氣走進了當地的收容遣送站,可工作人員並沒相信他的身份。

現狀 常被噩夢驚醒

一個月後,小黑來到了上海,上海警方把他送回了長沙。農曆臘月二十六,早上8點,小黑終於站在了長沙火車站。

小黑回到家,家裏只有放寒假的哥哥在,哥哥抱着瘦成乾柴狀的他泣不成聲。父母得到消息趕回家,抱着他哭得聲嘶力竭,「他們說這一天就像做夢,原本以爲再也盼不到了」。

小黑失蹤9個月,父母幾乎放棄工作,瘋狂的張貼尋人啓事。

「爸爸原本是很開朗的人,可經歷了這件事情後,變得沉默寡言。」爲了躲避鄰居的議論,小黑去了邵陽老家讀書,讀大學時才重新回到長沙。直到今天,他還會常常被噩夢驚醒,夢中小夥伴們鮮血淋漓的樣子讓他胸口發悶。

「我其實想把這件事藏起來,這是很深的傷疤。」小黑說這話時,手微微發抖。

(瀟湘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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