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铁蹄下的三代人(10)
张亦洁
2025年6月12日发表
【人民报消息】十 年 心 祭
一九八四年三月,我记忆中那个灰暗的冬季。我卧床养病整整两月。超负荷的家务和超强的脑力工作,使我产后根本没有条件恢复身体,而产后一个月我便上班了。在两个小孩整十个月的时候,我累病了,全面检查后,医生给我开了两个月的病假。无奈之下两个小孩被送到江苏的爷爷奶奶家,我才得以安静养病。
一天傍晚,先生想说什么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奇怪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他犹犹豫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说:「给你看,你可别着急。」我接过信一看是家信,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我抽出信,只有一页纸,是父亲写的,前边说家里均好,让我安心养病,带好两个孩子等等,最后一句便是: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信到此为止,我害怕的这一天终于来了,这句话说明母亲已经走了。我前前后后的翻看着,希望再看出点信息,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这句话不断的敲打我的心,天塌了!我的心通通的跳着,头在涨大,敲打变成了撞击,越来越强、越来越快的撞击,我的心仿佛被撞碎……
我要回家,刻不容缓,我早已忘记了自己在病中,我伤心欲绝。这个时候是从来没有火车的,可是我象有预感,一心要去火车站赶火车。推开门,黑黑的夜,呼呼的风冰冷冰冷的抽在身上。
先生陪我直奔北京站。说不清楚为什么,那天深夜果然有加车,凌晨一点半有一趟直达长春的列车。
凌晨时分,我终于踏上了这辆车,车厢里昏暗暗,空荡荡,整节车厢就我一个人。我半躺在长椅上毫无困意,看着窗外满眼的漆黑和偶尔闪过的沿途灯火,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我和母亲天生有一种默契不知缘自何方,我能读懂母亲的心。我们兄妹六人,虽然每一个她都尽心呵护,悉心教导,倍加爱护。但是对我,她象总有一种情怀无法开释,我隐隐约约的觉得,那种情好象来自她易经里的卦象,又好象和我手脚上的两只「斗」有关。都很大了,我发现母亲对我仍旧若有所思,即使面对我的反叛,她都默然。我念中专的时候,姐姐正在读大学,母亲给我的零用钱却比姐姐的多一倍,即使这样她仍嘱咐姐姐关照我。每次回家她攥着我的手掌没完没了的看那只「斗」,她老这么看我便不以为然了,这个谜终于让她带走了?我零乱的回忆着过去的日子,反反复复的搜索着愧对母亲的地方,我象突然刚刚懂事一样,文革 中那么多的愧疚之事前所未有的浮现出来,我陷入深深的回忆和痛悔中…… 我多么希望时间倒流弥补过去,好好孝敬她的晚年,可是……
清晨,列车终于驶进长春站,我跳下火车以最快的速度出站朝家奔去。我在病中的不期而至,使家人大吃一惊,我飞奔上楼找母亲,却已真的是人去楼空。我大悲大怒,我悲痛母亲临走没能见我一面是多么的难过!我怒斥每一个人,为什么不通知我!他们却说考虑我在病中,家人竭尽全力的劝慰我,以使我减少自责和悲伤,同时他们也深感没有通知我实在是一个无以弥补的错误。
父亲忧郁的说:「你不要自责了,你在家里住了近三个月,虽然贻误些许日子,但根本原因不在你,反回潮时,我们在农村那段日子,你母亲的病就已开始加重了。这么多年,长期郁闷,一次又一次的政治运动,精神上就没有放松过,一辈子饱经忧患。近说反回潮不挨整的话、你姥姥不是那种结果的话,你母亲不会走的这么早,那是最直接的原因啊。」
大家也如此安慰我,并告诉我说,我来长春生小孩时母亲就已经由溃疡转胃癌了,医生误诊为胰腺炎,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可是越解释我越自责,无论如何我都难逃其咎啊,如果不耽误那三个月或许就赢得了挽救的生机,我深深懂得这一点。
看着母亲的遗物,坐在她的床上,想着她的音容笑貌和万般慈爱,一种莫大的哀伤深深浸入我的灵魂,我从此不能自拔,我千呼万唤的思念她,千般万般的愧悔以往。
母亲留下一枚园丁纪念章,家人说那是母亲病重时,吉林省电视大学的领导来看望她带给母亲的,说是对她四十多年教学的表彰,那个纪念章上是双手捧起一枚树苗的图案。我看着那枚小图章,心里却泛起一种莫名的痛恨和一种看破红尘的消极,我想起从土改母亲天真的讴歌唱大戏,到四清、到镇反、三反五反、到五七年反右、到十年文革、反回潮,四十多年呕心沥血的教学,微薄的薪水,一辈子风霜雨血的苦难,谁为中国的知识分子鸣一声冤!他们的知识才华,他们的血汗被搾干,一个小小的纪念章就了结了这一切?!中国的知识分子也太不值钱了!这种纪念章踩在脚下都不会咯脚的。我双眼溢满泪水,心灵被这种荒唐阵阵撕扯,几次抬手欲把它扔进垃圾箱,却因是母亲的血汗、一生辛劳的凝聚而终未忍舍。
默默辞别家人,挥不尽的泪水使我背负着无法平复的哀伤和沉重的负罪感,攥着那枚园丁纪念章凄凉痛苦的返回北京。
从此,我发现,我再也找不回来母亲在世时的那种「家」的感觉,尽管我不断的提醒自己,父亲还在,老父还在!可是以往那个「家」还是魂里梦里和母亲一起消失了。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认定这个事实,「家」解体了。自此,我才真正知道,母亲在我心中的位置,只是当我拥有这份慈爱时,却浑然不觉,而在失去时,才知道宝贵,却一切都悔之晚矣!
从那时起整整十年,我忘不掉母亲,细雨里清风里,魂里梦里的思念她,她如影随形的生活在我的所有空间、时间里。我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工作时却会突然想起母亲,泪水滚滚而落,我抓过报纸偷偷掩面而泣;当晚宴上品尝那些佳肴美味时,我会突然想起母亲而潸然泪下,无法下咽;当我繁忙出席会议时,也会突然想起母亲,伤感不已;包括在异国它乡的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和常常越是快乐的时刻,又会突然想起母亲而颓然无语,热泪沾巾,怀念不已。一九八七年在驻某国大使馆长期工作时,在母亲的忌日,我在办公室含泪写下:「女思母情依依,几载梦魂牵绕,天不老常相祭,期母九天含笑。」将它写成条幅,和着纸钱化为灰烬,差点把X党的大使馆烧着。
整整十年,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和无所不在的常想,深深的伤及了我的健康,一直到一九九四年底,我得法修炼后,这种思念便神奇的停止并从此不再。
祖辈和父辈两代人,最后,只剩下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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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十年之后,也是我得法十年之后,同时也是我饱受中共牢狱之灾的迫害之后,我回长春老家给家人和亲友退党。这一次,我终于带着在灵魂里、在我过往的一切时空里彻底的清除了邪党的残渣余孽及所有因子的清醒和纯净站在老父亲的面前 。
缅怀母亲, 温故过去,却让人无语凝咽。我不能忘记母亲对我的慈爱,往事历历……
父亲却说:「你母亲自幼对你呵护有加,是她知道你的命相,你母亲精通周易,其实她早就用周易给你算过命运,你虽命有大富贵但却有大劫甚至牢狱之灾,你母亲曾为此坐卧不安,因此我们看护着你,把握你成长的每一步,以期破解那个劫难。哪知一切都应验了……」我抬手看着左手掌那只依然清晰凸起的大斗,想起母亲的良苦用心、音容笑貌和那最终也没有融合的间隔,心中涌起无比的感慨,我内心呼唤着:「亲爱的母亲,我已走过劫难,法轮大法诠释了我生命永恒的真谛,我会善解生命中的一切来回报母亲……」
面对父亲我终于了解了家族的过去,母亲当年欲言又止的下文。父亲说:「当年,全部家产和房屋土地被抄走后,土改工作队下令把爷爷和祖辈人抓起来批斗毒打。那时我是学生还在读书,也被他们抓去,工作队逼着外族外姓人吊打爷爷和家族的人。然后将你爷爷戴帽游街,游街回来你爷爷便因毒打、羞辱、折磨而气绝身亡。他们用鞭子抽我,用烧红的烙铁在我身上烙烫,那是酷刑啊,……父亲颤抖着手臂掀起背上的衣服: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父亲背上嵌下的共产党一直叫嚣的「阶级烙印」,那一块连一块的白斑,似乎血淋淋再现,几十载沧桑岁月都没抚平那「阶级烙印」啊,浓缩了的过去再次被血泪稀释呈现眼前。当年我在父亲的身上找「鞭花」……那些颠倒的往事重又溶和,我找不到任何语言表达我此时复杂的心态 。
父亲说:「我们根本没有土改工作队所指控的民愤和所谓的恶行,他们心里是清楚的。他们抢光了,恶行做尽了,他们总算没有枪杀这一家人。……」父亲沉默片刻,接着说:「 土改结束后,工作队撤走,被逼迫行恶的几户人家愧疚、自责,对自己的恩将仇报抬不起头来,便悄悄举家迁走流落它乡。」这一切如此惨痛!如此残酷!父母却牢牢的隐瞒了五十多年。
我深深的缅怀逝去的母亲。她一生挣扎在动荡之中,亲历了两大家族的兴衰,经历了恐怕祖上代代都不曾遭受的苦难和不公正的遭遇。她和父亲、和所有所谓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人一样,几十年的承受着一个强大阶级的压迫。父母心底里一方面希望我们从情感上认同这种骨肉亲缘,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同恨同爱。但从理智上,为我们的前途着想,却又拼命的让我们接受这个党的一切,包括置他们于死地的残忍暴虐及其一切宗旨、纲领和一切谎言,心甘情愿的让我们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到头来,我们彻头彻尾的被赤化,思想观念上终究站到了那个「阶级」的一边,甚至相信党多于相信父母。我们除了认同这种血缘关系外,终不能与他们同恨、同爱。而父母一生的忍辱和无论任何情况下的正面教导,使我失去了分辨,助长了盲从和政治上的无知,变得极端和极其幼稚,终未能理解父母亲而使他们两面承受。 我又怎能想到,他们忍辱负重,倾尽一生心血,惇促我们加入X党并成为它的先进分子,是她血泪教训下为我们铺就的一条「避祸求生」之路! 一生缄口不语,无怨无悔,不让我们分担一点,我们兄妹六人却大半生浑然不觉,与他们在灵魂上相分隔,五十多年后我才真正理解父母,这真是天大的荒唐!这不是太可悲么!令人无以弥补的悲哀。而我对这个邪党从浸润,到相信、到跟从、到为它卖命,到受它迫害、到彻底认识它、到灵魂的真正觉醒,我付出了几十年的光阴。无论我悲哀、我奋起、抑或是我重新来过,都无法倒流时光,追回以往,只有笨拙的文字记载剪贴那交织血泪的生命片断留给最后的人类,呼唤生命!
宇宙间有法轮大法横空出世普救众生,天地间有《九评》浩荡清除邪魔!爷爷、姥姥、舅爷、舅舅、母亲、父亲和我们兄妹六人,三代人半个多世纪的生死磨难终被《九评》所诠释,所昭雪,这篇创世奇文正了中共一切不正的,清除中共一切暴政,腐朽、黑暗,残忍和邪恶,我可以说:
「我们活着的都共同清楚了我们苦难的根源──邪恶的中共!我们认清这个邪党,鄙弃这个邪党,我们就把握了自己的生命。苦难即将过去,阳光必将照亮那块黑暗的版图,腐朽必将被新生所替代,一个佛光普照的新中国将不久诞生于世界的东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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