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医生傅彩纹的故事(图)
 
2017年6月15日发表
 



傅彩纹过世后,村民自发送来花圈和牌匾。



傅彩纹。

【人民报消息】最近陕西一位村医傅彩纹去世,引起媒体很大的关注。

在傅彩纹66年的生命里,这位个头不足一米六、短发、微胖,脸上老带着点笑意的农妇从没获得什么值得一提的荣誉,没受到什么关注,也没怎么离开过她的村庄。谁也没想到,傅彩纹在出殡后的第二天上了新闻。

据新华网2017年6月12日报导,在西安市长安区马王村,傅彩纹安安静静地干了40多年乡村医生。从二十几岁跟着老大夫们学打针,到独自负责村卫生室,到半年前病倒,一个多月前病逝,她一个人给村里1,500多户、近5,000名村民提供着最基本也最紧要的医疗服务。

她是马王一带农民们离得最近、也最得力的医生。「随叫随到,态度好、花钱还少,不止我们村,方圆5里、10里的村民都来找她看病,她的病人比附近医院都多。」不止一个村民这么说。

谁都忘不了,5月里那个云彩很多的星期四,那一天傅彩纹出殡。有人从西安市区赶回村子,有人牵着孩子、扶着老人。在傅彩纹家门口,很长一段路都挤着赶来的村民和他们送来的近百个花圈,许多人自愿加入送行队伍,帮亲属们举花圈,从家里走去墓地。

村里不兴送匾,但人们为傅彩纹破例,村委会送来一块「医暖千家」,村民们凑钱送来块匾「仁心可风」,傅彩纹的侄子侄女也送了块「慈爱永怀」的匾。当傅彩纹的儿子读祭文回顾母亲的一生,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掉泪。

没有人想到一辈子安静、劳碌的傅彩纹会有这么一个感人至深的葬礼。没有人预先组织和安排,人们只是不约而同地来到她家门前,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从没说出口的敬重。

因为出殡时来了上千村民送行,傅彩纹被媒体报导出来。「这是我理想中医生的样子。」一个身份被认证为某大城市医生的网友这样评论。

「再没有这么好的人,没一点夸张,她走了对俺村是一大损失。」一个村民说。

夜里再也没有砸门声

「悬壶济世救苍生,十里相送留芳名」,在傅彩纹家,大门两侧贴着她读高中的外孙所作的挽联。现在,给姥姥写传记成了这个高中少年的心愿。

迈进门左手边,紧靠大门的是傅彩纹住了大半辈子的屋子。屋里,土炕上方的窗子跟窗子旁边的大门夜里常被人拍得嘭嘭嘭,或敲出一串急促的咚咚咚。傅彩纹和丈夫蒲满良本来住在里屋,为方便听见这些响声,他们挪到最外面、这间厨房对面的房间。

炕对面的沙发,过去常坐着病人。旁边的深红棕柜子,以前放满了药瓶。沙发对面的写字台曾经搁着药箱和问诊器具,桌旁有个放药瓶的架子。

傅彩纹走后,蒲满良把柜子里、架子上的药送去村卫生室,又拆掉药架,取走写字台玻璃板下压着的妻子的所有照片。柜子、桌子、沙发都空了下来,夜里再没有那早已习惯的嘭嘭嘭和咚咚咚。

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傅彩纹的东西,她那些十几块、几十块钱一件的衣服和几袋子医书都送的送、卖的卖、扔的扔。她每天骑的自行车被蒲满良送给外村的侄女。「看见心里难受。」他低声说。

出了卧室向里走,从葡萄架底下走过小院,进门的小厅现在是傅彩纹的灵堂。墙上挂满牌匾,「医暖千家」、「仁心可风」、「慈爱永怀」和她生前就挂着的「厚德载物」。

傅彩纹的女儿蒲兰苹说,原先还有一个「持之以恒」,她特别喜欢,现在没地方挂了。

「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半夜都有人砸门,喊『彩纹彩纹』,没有一天没人来,我晚上经常惊醒,看见俺妈披个大衣,拿上包出去,有时一晚上回不来。」傅彩纹的儿子蒲江说。

因为父母都忙,儿时的他几乎在舅舅家长大,有一次实在想家,就偷偷扒在别人拖拉机后头跑回村,因太危险挨了顿揍。

「饭都是我爸做,卫生也是他搞。没吃过我妈做的饭、蒸的馍。我家吃饭也简单,早上一碗稀饭一个馍,中午面条,晚上稀饭,基本不变,大年三十也这样,过年从没吃过饺子。」蒲兰苹说。

「病人那么多,能怎么办?由不得你。」蒲满良叹气,「她早上不到7时去卫生室,中午有时1时回来,有时2时,甚至不回来,回来扒两口饭,没吃完就有病人叫,把碗一搁出去,晚上七八时、八九时才回家。走上这条路,就休息不成,她又心好……」在丈夫的回忆里,傅彩纹几十年没按时吃过一天饭,没完整睡过一晚觉,一周7天,没一天休息,66岁的人没享过一点清福。她像有副铁打的身子板,很少生病,病了就自己给自己挂个吊针。

「有时她忙了一天特别累,回来跟我说就当是练腿,是锻炼身体。啥困难到她这儿好像都不是困难。」蒲兰苹劝母亲退休劝了很多回,傅彩纹自己也说想休息,但还是念着「再干几年」,就这样干了一年又一年。

蒲江记得,多年前母亲的桌上有个票据插针,上面插着差不多30厘米厚的纸条,问她那是什么?傅彩纹说是没钱看病的人打的欠条。「过去农村可怜人多,俺妈说不管咋样先给人看病,看病第一,她也从不催人还钱,有些欠条时间太久就揉了撕掉。为啥她要休息就是撂不下?这么长时间,村里都对她特别信任,认准了她,她哪天不在,有人就不看病,不找其它人,专等她回来,乡亲们离不开她。」

赤脚医生一干40载

「彩纹确实是好,人人都尊重她、爱戴她。」75岁的蒲保堂说。30年前,他是马王村合作医疗站的负责人、傅彩纹的领导。

根据相关部门报告,1964年,全国69%的高级卫生技术人员分布在城市,31%在农村,其中县以下仅10%;医疗经费使用上,用于县以下农村地区的仅占16%。广大农民缺医少药,城乡医疗卫生条件差距悬殊。

1965年,在一项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培养农村也养得起的医生的活动中,全国各地农村赤脚医生跟合作医疗站涌现,马王村医疗站也在其中。

当时,傅彩纹的父亲在他们村负责抓药,傅彩纹也跟着学习,还进了卫生员学习班。1973年,她嫁到马王村,不久,就顺理成章进了马王村医疗站,和另外3个年轻人一起,边给老大夫们打下手,边学开药打针,又被送去卫校进修,算是村里自己培养的第一批学西医的医生。

打那时起,蒲保堂就相信傅彩纹会是个难得的好医生。他记得,年轻时的傅彩纹一心钻研医学,格外好学,脾气也好得出奇。「有人要打吊针,床位不够,她就主动上人家里打,插好针,交代好注意事项,刚回医疗站,又被叫回去,说不小心跑针了,她一句话没有,重新给插好。过一会儿,翻个身,针又跑了,又来叫她,她还是一句话没有,又去他家,又给插好。这人就跟我说,哎呀,彩纹这人脾气咋这好?」

像傅彩纹这样来自农村、扎根农村的乡村医生有上百万,正是他们背负起几亿农民最起码的医疗卫生工作。

改革开放后,赤脚医生人数大幅下降。1986年,马王村合作医疗站解散,站里的7个医生有的回家开诊所、有的转行,只剩傅彩纹留守原处,继续收取低廉的费用给村民看病。

「伟大」藏在村民朴实记忆中

到村子里随便问问,没有人不记得傅彩纹的好,这种「好」多数是零散、琐碎的,却在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重复里,显出一种可贵的份量。

「1995年俺娃是她接生的,晚上11时过来,早上7时40分才生,陪我坐了一夜,让她先睡会儿也不睡。」一个站在路旁的女人说。

直到10年前,为人接生都是傅彩纹的重要工作。据村民讲,马王村一带几百个孩子都经她手降生。有时,她会收到几个鸡蛋,有时是5元,很多时候什么也不收。

「她看病最便宜,手轻。看感冒,轻的3元包点药,重的6元打两针,现在哪还有这价钱?打吊瓶两瓶25元,别家都要40多元。」一个卫生室的常客说。

为让病人少花钱,傅彩纹不在就近的药店进药,而是直接跑药厂。最初,蒲满良骑自行车去跑,后来,儿子蒲江骑摩托去,每次一买几箱,跑了快10年,药厂于是派人联系他们,主动送药上门。

「态度好得很,打针不是插了就不管,还在旁边安慰你。」路口屋里坐着的婆婆说:「她不在了,我去医院打针,那态度把人气的,不看吊瓶灌好没有,插上针,被子一扔就走。以前彩纹打针,冬天怕你冷,电褥子都给你插好。」

「给孩子打防疫针,骑车去家家户户通知,上百个孩子名字都记得,小孩怕打针哭闹,她就先哄哄,说话细声慢气,特别有耐心。」村头旅馆的前台说。

看病的老人多,有的说话絮叨,讲病情讲不到点,问用药反复问三五回,傅彩纹从不嫌烦,「她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把病人当亲人。」一个村民总结。

「没一点架子,不管你有钱没钱、是好是赖,在她眼里都一样,跟菩萨似的。」有人说着合起双掌。

遇到自己看不了的病,傅彩纹一定会要求病人去大医院检查。有人拖着不去,她就反复催,有人说没钱,她就自己垫上。

1987年,村民贾栓柱宗门叔父的儿子出生后受寒患上新生儿硬皮症,有生命危险,傅彩纹当即抱着孩子、领着孩子父亲,坐村里造纸厂卸煤的货车赶去西安,因为没带足钱,孩子父亲回村取,她留在医院陪了孩子一夜。「回家才发现自己没梳头、没洗脸、没吃饭,当时农村下雨,我还穿着大油鞋,西安不下雨,穿的鞋很不协调,但我的心里还是高兴的。」跟女儿回忆往事时,傅彩纹说。

「这孩子后来认彩纹姐做干妈,出殡时也给她披麻戴孝。」贾栓柱说,咱心里都有感受,她虽然不是名医,却是伟大的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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