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友在哈佛的初恋女友及太太吉儿。
【人民报消息】在法国出生,美国成长,父母都是中国人的马友友,虽然顶着国际知名音乐家的光环,却有着非常平实的人生观,他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人,第二是音乐家,第三才是大提琴家。尽管在音乐上的成就已经无人能及,谦虚善良又怀有梦想的他,仍致力于替古典音乐开创一条全新的路。……

民国时期的中国出现了很多学贯中西的艺术家和文人,如马思聪、胡适。然而从1949年以后的60年里,中国大陆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世界顶级的艺术家,对一个拥有十三亿人口,经济强大,号称“大国崛起”的社会,不能不说是一件耐人寻味的现象。在世界艺术的舞台上,不乏有影响力的中国人,例如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高行健,被誉为中国“芭蕾王子”的李存信,和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大提琴家的马友友。但是,成就他们艺术巅峰的环境都不在中国大陆,而是在西方社会。

马友友出生在法国巴黎,父亲马孝骏是民国时期第一批去西方留学的音乐家,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曾师从马思聪。1936年赴法国巴黎留学获音乐教育学博士学位。1947从法国回国任中央大学音乐系教授,内战期间回到法国巴黎,和来自香港的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学生卢雅文结婚。卢雅文(马友友的母亲)当时在法国音乐学院及凯撒弗朗克学校学习声乐,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歌唱家。在巴黎这个充满人文气息的艺术之都,这两个学习古典音乐的中国人生下了两个音乐神童(长女马友乘和儿子马友友),为了孩子的安全和发展,他们选择留在自由的西方世界,没有回到内战中的中国,也因此避免了红色中国下马思聪遭遇的不幸。

三种文化所成就的音乐家

在父母的薰陶下,马友友四岁开始学大提琴,七岁随父母移民到美国纽约,在这个被誉为世界艺术之都的大都会,新来乍到的马友友和姐姐马友乘一鸣惊人,1962 年11月29日,在甘迺迪中心,马友友和姐姐在著名音乐家李奥纳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下和纽约爱乐乐团同台演出,台下的五千名观众包括甘迺迪总统和夫人,人们把惊呼和热烈的掌声毫无保留地送给这对来自东方的音乐神童。第二天,《华盛顿邮报》刊登了对这次音乐会的好评,七岁的马友友抱着大提琴的相片和美国第一夫人的相片并排登在一起。

在父亲的朋友、著名小提琴家伊萨克.斯特恩(Isaac Stern)的引见下,马友友师从著名大提琴家李奥纳德.罗斯(Leonard Rose)学琴,并进入了赫赫有名的纽约茱利亚音乐学院。十七岁的时候,马友友没有继续留在音乐学院或成为职业演奏家,而是另辟蹊径,选择进入哈佛大学念人文。在哈佛的四年里,他一边继续拉琴不断提高音乐造诣,一边涉足广阔的人文领域,历史、文学、人类学等。在哈佛的四年,上天赐给了马友友两个终身的伴侣:丰富的人文精神和初恋的女友吉尔。


2009年1月20日,马友友等古典四重奏
在美国总统奥巴马就职典礼上演出
被西方世界誉为“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大提琴手”的马友友每年有超过一百次的世界巡演,《人物》(People)杂志评他为“最性感的古典音乐家”。他获得过十五次音乐界的奥斯卡──葛莱美奖,经常被邀请到重大场合表演,如奥巴马总统就职仪式,盐湖城冬季奥运会开幕式,甘迺迪参议员的葬礼。他还和美国前国务卿赖斯在“国家艺术基金”和“国家人文基金’颁奖典礼上表演二重奏,并接受总统布什亲自颁发的“国家艺术奖章”。他还被任为联合国和平大使,奥巴马总统的艺术和人文委员会代表

1998年,马友友创立了“丝绸之路”乐队,荟萃了来自二十个国家的音乐人,用音乐的方式推广在古“丝绸之路”沿途不同国家民族的传统文化。他是西方古典音乐的宠儿,也是世界前瞻音乐的领羊人,他把巴哈的音乐从高耸的阿尔卑斯山脉带到东方古老的丝绸之路,他让汉唐诗一般的音乐踏上波斯地毯走进印度的王宫,他用西方浪漫主义的协奏曲演绎东方深厚的人文情怀,让根植于古老传统的文化跨越时空和地域在舞台上与观众神交意和。

马友友的音乐正如他的三种文化背景一样,有着中国人的含蓄深沉,法国人的浪漫情怀,美利坚的自由和创新。高难的曲子在他的手中变得像行云流水般的轻松自如,来自多元文化的不同风格的音乐在他的调和下都变得浑然一体。

中国价值观从小根植在心中

2010年8月马友友接受了《新纪元》的专访。以下为采访的精华片段。

《新纪元》问(以下简称问):您从小学习西方古典音乐,也有学习中国音乐吗?

马友友答(以下简称答):有的,我的父亲是音乐教育家,我小的时候,他教我和姐姐学习中国音乐,民歌,中国音乐是我从小接受音乐教育的一部分。

问:在中国文字里,音乐的“乐”是“药”的一部分,有治愈的意思,您对音乐的看法?

答:中国文化对音乐的诠释非常的特别,反映了音乐在精神领域对人的巨大影响力,这也是我对音乐的看法。在音乐里,声音就是能量,能量就像接触,我们都知道,接触对治愈有多么重要,即使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你去握他的手,给他安慰,如果他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自己,你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像对一个年迈的人,或者生病的人,或者一个新生的婴儿,你的声音,你的接触,会给他的生命带来很大的影响。现在很多人都在谈音乐对人的治愈作用,我想音乐不但能给带来心灵上的安慰,还能起到治疗的作用。

问:在电影《卧虎藏龙》的音乐里,您的演奏表现了中国人含蓄深沉的感情,打动了很多观众,对于一直生活在西方世界的您,是怎样进入中国人内心的感情世界的?

答:这跟我的家庭背景有关,我的父亲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我从小就是听他讲故事长大的:三国志、诸葛亮、曹操,多的数不完。中国古典文化和价值观从小就根植在我的心里,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忠、孝,道家的思想,佛家的理念。所以,虽然我从没有生活在中国人的社会里,但是中国传统的文化和价值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在上大学期间,我还学习了中国历史、文学。还有,我曾去亚洲旅行,香港、台湾、日本、中国大陆,都让我从不同侧面了解中国文化,在去过的所有亚洲国家和地区里,我认为日本保留了很多儒家传统的东西。

上大学和为人父的生命转变

问:孔子说人生的阶段有“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您觉得自己现在在哪个阶段?您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阶段是什么?

答:在人生这条路上,我学习得比较慢,比孔子说的要慢十年,所以,我的五十岁就是孔子说的四十岁(笑)。我现在才开始对人生和很多事情有一点点清楚的认识,我希望,当我六十岁的时候,我能知道我的天命是什么。

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阶段,我想都和我的“第一次”有关。第一次接触音乐之外的世界——上大学。在上哈佛之前,我已经拉琴拉了很多年了,起码有十年了,上大学让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音乐以外的年轻人,他们每个人所想的,所做的都和我很不一样,但是他们是这么专注于自己的专业和抱负,有学心理学的、人类学的、天文学的、文学的。哇!每个生命都代表了来自他那个宇宙的不同的世界观,让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广阔的世界,我忽然发现,原来你可以从这么多不同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在哈佛的宿舍里,我好像去了五百个不同的国家旅行。这段经历对我的思维方式有很大的冲击和影响。

第二个重要的阶段,就是初为人父。当你二十岁的时候,你会觉得生命很长,自己永远都不会老,但是当你有了小孩后,你会感到生命的更迭,你会觉得自己不可以永远年轻。有了小孩后,你也不再是你自己世界的中心,对于什么是爱,你也有了不同的理解和体悟,你会去关心这个世界,这种关心和以前没有小孩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例如从前你觉得,如果哪天自己死了,也没有关系,但是,有了小孩后,你会想到,我死了,孩子怎么办。

你也会有不同的行为方式,例如,从前我会随便丢掉塑胶瓶子,但是现在我会想到环境保护,因为这个世界要留给孩子和后来的人继续生活。有了孩子后,我也更关心教育,关注人们如何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问:您在不同的国家生活过,也去过很多不同的国家旅行,体验过不同的文化,这些对您的音乐创作有什么影响?

答:对音乐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走进内心的世界,就像走进别人家里做客,在周游世界的过程中,我去过很多不同的地方,就像走进了很多不同的人的家里。当我从他们各自的角度看外面的世界时,看到的东西都是不同的,这样我就有了很多不同的视角,当你有了不同的视角和阅历,你对一件事物的看法就不会是单一的,对同一个问题,你也会有不同的解读。

用想像力和实践力开创一条新路

问:在“丝绸之路”中,您拓宽了音乐表现的体裁和风格。走在一条前人(古典音乐家)所没有走过的路上,您是怎么做到的?

答:第一个是要有丰富、持久的想像力。第二个是要把想像的概念变为现实的行动力。就像一个建筑师一样,在纸上构思一个建筑的时候,你是用自己的想像力去建造这个房子,音乐家也是如此,你用想像力去构建一个音乐厅,从没有到有,一切都靠你的想像力去构造,然后把它变为现实。生活阅历和看问题的视角也是丰富想像力的源泉。

问:自由对艺术家来讲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思想的自由,表达的自由,艺术家就无法实践艺术对社会的使命和价值。对于那些不畏集权压制,真正地实践艺术家的使命的人们,你的想法是什么?

答:我想,艺术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要表达一个深刻的内涵。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激发了这些艺术家的创作,他们最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我想,他们一定有一个很强大的原因。在表现方式上,通常,强烈的反差是创作的基点,比如,一件事情在中国是什么样,如果在美国又是什么样?在艺术的表现上,你可以把不同世界的东西表现在一个舞台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你可以表达时政的主题,也可以是社会关注的现象。我想,这些艺术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更大的东西超越了自己。

问:您每年都有上百场的演出,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多吗?


马友友和太太吉尔,2003年于洛杉矶。
答: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我大概有二十年都是在旅行和演出。家庭的很大部分责任都落在我太太的肩上,但是她从没有让我感到过内疚,她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在我外出演出的时候,她总是告诉两个孩子“爸爸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的两个孩子很懂事,家庭是他们的中心。我尽量多回来和他们在一起。现在我的两个孩子进入成年了,他们也开始忙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当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

问:每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说说您的太太吉尔吧。

答:我经常对我太太说,如果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早就死过不知多少回了。因为我经常很粗心,开车太快啦,把琴忘在计程车里啦,从楼梯上摔下来啦,如果不是因为有吉尔,我真的不知道会怎样了。她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不仅有一颗很善良的心,还有一个很聪明的头脑,她给与了我巨大的关爱和支持,同时,她又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她有非常好的判断力。我对她充满了感激。

问:您也有偶像吗?

答:我的偶像是大提琴家帕布罗.卡萨尔斯,因为他说过这样的话,“我首先是一个人,第二是音乐家,第三是大提琴家”,这句话说得很美,对我的印象很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非常喜欢这句话,也完全相信这句话。他在生活中也是这么做的,也是这样做出很多决定的。

本文转自【新纪元周刊】189期“封面故事”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