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一個被遺忘的貧民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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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報消息】那天,匆匆瀏覽了張家界森林公園的金鞭溪,發現離朋友約會還有三個小時,正好,這是我到周圍走走的好機會。走了一圈後,決定不坐旅遊車,不搭的士,按照我的老習慣,去坐當地人的公交車回城裏,這樣我就可以和當地居民有一個小時的近距離接觸。對了,這是我的祕密,也是我寫作的動力和源泉。哪怕是在遊玩的時候,也總是找機會接觸當地的民衆,和他們聊天,交朋友。我發現,從這種聊天交朋友中得到的知識和信息是我這一輩子在任何書本上也學不到的。當地人看到背一個大相機的我找地方公車,都很好奇,因爲這裏是有專門旅遊巴士和很舒服也不太貴的針對遊客的交通車的。但我這個遊客卻一定要去坐他們的公交車。 我上到一輛已經坐了七八人的公車,車裏到處是籮筐,氣味中有蔬菜、辣椒的味道,我掃了一眼,全是當地村民,大多是中年和老年婦女。我坐在她們中,很自然就聊開了。由於車一直沒有開,我們聊了足足二十多分鐘,很快,我已經弄清楚她們都是來旅遊區兜售農家品的附近村民。最小的也有三十多歲了,最老的一位大概有七十多歲。 她們都搶着和我聊天,其中一位說,幾乎沒有遊客坐我們這裏的公車,另外一位說,你是大城市來的吧,你不一樣。不是和我們不一樣,是和很多遊客不一樣。 我當然知道我不一樣,這種車,即便有遊客來坐,也是年輕的遊客們,我這種年紀的遊客如果還有錢旅遊的話,是決不會有人願意爬進這種髒、亂、差的山區公車裏,和一羣與我的生活沒有任何交叉的山區村民坐在一起。 我很開心有機會和她們聊天,讓我感覺到一上午的遊玩得到了補償,總算沒有浪費時間。我們聊了很多,等到車坐滿時,我已經知道她們今天各賣了多少蔬菜和蘋果、雞蛋和糉子,她們幾乎都告訴我她們今天的收入,有兩位還告訴我她們家靠賣水果和蔬菜一個月能夠收入多少。她們都很坦誠地向我講。和她們在一起,我很自在。 但我注意到,只有那個最老的婆婆沒有說話,卻一直看着我。我問她,你的東西賣完沒有?她搖搖頭,我看到她的提籃裏有一些蔬菜和一個塑料袋,問她,那是什麼? 婆婆顫巍巍地提起袋子,打開來給我看,我看到一些很大的鴨蛋。她說,今天的六個鵝蛋一個也沒有賣掉。我這才知道那是鵝蛋,很大、很大的鵝蛋,白白的。 婆婆說,自家醃的鹹鵝蛋,本來賣給這裏的小攤販的,可是人家不要。她嘆了口氣說,這是最好的鵝蛋,今年還準備好這幾隻鵝能賺點小錢的,不想到…… 我這才知道那婆婆剛才爲什麼不高興了,感情是鵝蛋沒有賣出去。看着我一直盯着她袋子裏的鵝蛋,婆婆突然有些興奮地問,你要不要買? 我一時沒有回過神,我還真很少看到這麼大的鵝蛋,可是我買這些鵝蛋幹啥?我說,我不買,我沒有辦法帶。 大家先是附和老婆婆要我把鵝蛋買下來,見我不買,就去笑老婆婆說,你看人家怎麼會買你的鵝蛋呢?你以爲是寶貝啊。 她們笑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問,婆婆,你的鵝蛋是生的還是熟的?我想,如果是熟的,也許可以買下來,一會讓朋友們每人吃一個。婆婆說,生的,本來賣兩塊錢一個,看你和我們坐一起,一定是好人,你要是買,我給你一塊五一個。 大家又笑起來,我也笑了。她的邏輯有些讓我吃驚,和她們坐一起,就是好人了。不過,我還是不能買,生的,我根本無法帶下山呀。可是看那老婆婆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更何況,她袋子裏總共只有六個鵝蛋,也就是九塊錢。我剛剛在山上一口氣吃了三十塊錢的冰淇淋。可是,如果我買下,我得偷偷丟掉,那是浪費,如果不買而給錢老婆婆,她一定不會接受,而且會受到周圍她的老鄉們的鬨笑。我正在猶豫時,聽到他們的對話—— 你今天怎麼沒有賣掉呢?你不是說你家的鵝蛋比張家界的山還要吸引人?一個婦女用近似我家鄉的張家界口音調侃老婆婆。另外一個說,是啊,你家的鵝蛋不是固定賣給XX攤子的嗎?人家不要了? 老婆婆又嘆了一口氣,說,他們都不收我的鵝蛋了,他們說遊客少了,經濟危機來了,茶葉蛋都賣不出去,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把鵝殺掉,也不行,但如果賣不出去,還要養那鵝幹嘛……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說起經濟不景氣,各自的收入都大大減少了,我就很吃驚,那老婆婆也有七歲十多了,雖說是引用,咋就順口說出了「經濟危機」?我說(我一說話,大家就停下來),婆婆啊,你也知道經濟危機? 那老婆婆看着我說,咋不知道,你城市人更知道吧,美國人都要飯去了…… 老婆婆這句話說得清清楚楚,我更是吃驚不小,我懷疑我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讓老人家聯想到美國,低頭檢查了一遍,發現什麼也沒有。我抬起頭說,啊,婆婆,你從哪裏知道美國人都要飯去了?那麼嚴重的經濟危機啊,我第一次聽說…… 我原本想用這話引申出一番解釋後者說教,可看到婆婆有些迷茫地看着我,就一下子愣住了。周圍的幾位婦女又鬨笑起來。一位比較年輕的婦女說,她(婆婆)聽電視上說的,她就記住了,常常說,我就沒有看到電視上那樣說過,我到看到報紙上說,美國人是在靠借我們的錢生活,要不是我們的錢,他們早垮了,也夠苦的…… 各位,我又被大大的雷到了,我想說點什麼,反駁一下,解釋一下,但當看到她們都真正開心地笑鬧着,我張開的嘴巴僵住了。我能夠說什麼? 有人說我寫了幾篇博文就是啓蒙了,其實我最警惕這個說法,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一些東西記錄下來,和那些不知道的朋友交流。我認爲這種交流看法和思想是越交換越多,對各方都有好處。但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忍不住猶豫起來,告訴他們真像難道真對她們有好處嗎? 說到美國人都在靠借我們的錢生活,車廂裏因爲老婆婆賣不出六個鵝蛋而瀰漫的「經濟危機」的陰霾總算是一掃而光了,她們都快活了。誰說不是?想起遙遠的靠我們的錢才能維持生活的美國人民,我們誰都沒有理由不高興啊!她們畢竟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國家。就算賣不出鵝蛋,就算錢包裏沒有多少錢,但我們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國家。總理說了,要度過經濟危機,靠的就是信心!信心從哪裏來?今天,我親眼見證了這種信心的誕生! 這就是我們人民需要的信心,對不對?我們曾經靠這種信心幹出了鬼哭狼嚎的壯舉——當我們多少年前因爲虛報畝產萬斤而餓死了幾千萬人的時候,我們整個「人民」依然是幸福和信心十足的,因爲雖然餓死了「少數人」,我們至少解放了,對不對?想一下全世界包括美國,還有多少億萬的人民當時沒有被解放? 這次到湘西和湖北也是想看一下老百姓到底生活得怎麼樣。據說,我們富裕了,很強大了,財大氣粗了,連我都被忽悠住了、迷茫了,可是,我雖然不喜歡數學,但小學的算術我還是會的。當一個13億國民的人均GDP排名在一百位的時候,當經濟總量沒有增加的情況下,我們這些知識份子和精英生活每提高一步,就表明另外至少十個中國人的收入會減少,這難道不是簡單的算術? 當國家財大氣粗的時候,拿出真金白銀的時候,就表明平均攤到13億民衆特別是弱勢民衆身上的錢不是增加而是減少了,這難道不是簡單的算術? 正是抱着這個簡單的算式,我走了一些地方,接觸了當地那麼多人,他們的生活真的還很貧困,而這些還是相對比較富裕的地區。如果讓我把他們和澳洲、美國的貧困地區相比,我要告訴你,相差不是十年、二十年,而至少是三四十年以上。這是我憑良心而說出的直覺。我知道數字和事實被一些人壟斷了,但我的直覺還沒有背叛我。 也許國家大了,人口多了,確實沒有什麼辦法,那麼既然沒有什麼辦法,要你啓蒙幹什麼?好在那個地區的電視和新聞都非常主流,幾乎是24 小時的光明和幸福的主旋律,當然只有在提到美國和臺灣的時候,才會愁雲慘霧,但那種愁雲慘霧,只會讓你更加高興和快樂,因爲你沒有不幸地生活在那些國家和地區……所以,一個七十歲的老婆婆用一句簡單的話——「美國人都要飯了」增強了自己的信心,從而一掃賣不出六個鵝蛋的經濟危機的陰霾。信心啊,那不正是我們「國家」需要用來對付經濟危機與不和諧因素的有力武器? 車廂裏那種充滿信心的氣氛讓我陷入了沉思,自然沒有了心情聊天。這時,兩個女警察來到車門口,其中一位喊道,你們下去,換另一班車,這車要下班的職工先走。話音剛落,那些和我同車等了近半個小時的村婦們就一下子站起來,提着籮筐包袱自覺地下車了。我最後一個下車,經過警察時問,爲什麼要換車?警察看到我這身打扮有些差異,是的,這種車裏不會有我這種打扮的人。吃驚的警察大概摸不準,打量了我一會才說,你們坐下班車。我繼續問,爲什麼? 剛才和我聊天的一位村婦說,他們下班了,就要我們下來,他們要先走,是這裏的幹部和職工。平時都是這樣,他們不知道有遊客(指我),要是遊客多了,他們就不敢這樣了。 我有些不解,就問,我們坐這長途公車的票價都一樣嗎?她們說,是的啊。我問,那爲什麼對待你們就不一樣?那幾位婦女都很迷惑的看着我,好像我問了一個天方夜譚似的問題,她們認爲自己被趕下車是天經地義的,她們只是對我被趕下車有些抱歉。 我有些生氣,轉身對警察說,我需要解釋,爲什麼要我們下來,你們先走。她們顯然沒有意識到我這位遊客如此較真,說不出話,於是我就衝她們拍照。這時,調度過來解釋說,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有車來,這樣就可以一起走,但還有一部車在路上堵住了,你們等下一班,很快的。 我說,人數一樣多,票價一樣,我們先來的,已經等了半個小時,爲什麼要我們下車,爲什麼他們不能等? 我很生氣地說,但我並不是因爲他們趕我下來而生氣。我根本不會計較這些,何況,人家有權利這樣調度,而且看到我生氣,那個調度員加緊調車。那部公共汽車在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上去後,就被司機換上了職工專車的牌子。不過,他們那部車開走後不到十分鐘,一部專門調派的公車就衝進了停車場。 當地村民都讓我先上,說是因爲我這車才來這麼快,我不肯上,讓她們先上,最後我才上,可當我最後上去後,才發現,她們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了我(上車後前邊第一個單人座位)。 車開了,我還有些不開心,不怎麼說話,她們竟然開始安慰我,說,因爲就是你一個遊客,他們沒有注意到才會這樣,他們下班了,要回去,你就別生氣。不過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啊,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調車過來,職工下班很多人。總是這樣,今天幸虧有你,他們有點怕,你還照相……你別生氣了…… 我心裏更難過了,天啊,我哪裏是因爲他們趕我下來而生氣?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我坐這種車只是體驗生活而,今天過後,我可能永遠不到這裏來了。 我當時生氣不是爲我自己,是爲那位沒有賣出鵝蛋的老婆婆,那位被他們忽悠到認爲美國人已經開始要飯而感到有信心度過經濟危機的老婆婆,還有這一車聽到警察一句話就立即提着大籃子小籃子下車,空出一部公車讓給公僕們的村民。她們每天這樣出賣自己的勞動和農產品其實比誰都辛苦,但她們都純樸的認爲自己是這個國家最不重要的人…… 車開出後,我一個人鬱悶,失去了和她們說話的興趣。車在蜿蜒的山道行走,我的思緒卻比山道更加崎嶇。當車子開離旅遊區來到山區後,經常有當地村民上落,不一會,車上幾乎擠滿當地的村民了,我卻更加顯得孤獨。這孤獨讓我第一次覺得,也許我不應該走進他們中,也許他們確實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許最以爲了解他們的我其實最不了解他們。他們不需要啓蒙,他們幸福,他們有信心,不高興的是我們,沒有信心的是我們,對他們啓蒙只能把不高興和缺乏信心感染給他們…… 走了半個小時,學校放學了,從山間的小路湧出一羣羣學童,他們在路上奔跑、攔車,車停了,孩子們想上去卻擠不進,不一會車廂裏就像罐頭沙丁魚了。我看到兩個幾歲的小孩子站在我旁邊,本能地讓位置給她們,可是,有兩位婦女卻立即制止了,而且,那孩子一看大人的臉色,根本不敢坐我的位置,我聽那婦女對孩子嘰裏呱啦地說,你們坐什麼,人家是客人,是一個好客人…… 車繼續走,我身邊的孩子們擠得水泄不通,我卻坐在那裏,像一個城市來的精英,精英啊!我不想說美國和澳洲了,在那裏,孩子們有自己的舒適的校車接送…… 那天,我和朋友聊天都沒有了心情,想寫點什麼,卻什麼也沒有寫出來。直到今天,回到家鄉隨州後我才能一口氣寫出來,寫出來後,我都不願再看一遍,因爲這畢竟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根本就不值得花時間寫的小事,對不對?寫出後給一位網友看,她立即說,你怎麼寫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你越來越像一個老婆婆了,你應該寫一寫宏大的主題啊,你寫的這些事在中國幾乎不算什麼事了,我都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幫你糾正文章裏的錯別字了…… 是啊,這算什麼事呢?不修改拉倒,我自己修改,因爲我總覺得還是應該寫,應該放進博客裏。這幾天,我老是想車上的老婆婆會怎麼處理她那六個賣不出去的鵝蛋……我又設想,如果她知道我經常來往美國,會不會要我把鵝蛋買下來帶給靠借中國的錢生活的美國人民?我又會想,如果她明天還賣不掉那幾個鵝蛋的話,她還要坐那趟公車?如果她再被趕下來,有沒有像我這樣的和她們不一樣的人幫她們吼兩聲…… 可我幾乎是生平第一次相信,我的吼聲,不但不能爲老婆婆壯膽,很可能會讓她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而感到失望;而只有電視和報紙上的主旋律,那及時報導的美國經濟危機籠罩下的慘況,才會讓因爲賣不出六個鵝蛋而陷入愁雲慘霧的老婆婆充滿信心——那信心,不正是我們國家繁榮富強、我們精英和先富起來的人能夠繼續過和諧日子的必要保障嗎? 《賣鵝蛋的婆婆說,美國人都要飯去了……》在博客帖出後,吸引了那麼多讀者,除了上千的留言外,我還收到了三百多封信。在這些信件中,有相當大一部份讀者表示,看到善良的老人那麼愚昧,他們被深深刺痛了,感到無限的憂傷和失望。 一位湖南的鄉村女教師在信中寫道:楊老師,你寫的那位賣鵝蛋的老婆婆實在太普遍了,普遍得無處不在,普遍得讓我們可以忽視她們的存在,普遍得讓我們忘記了其實我們自己就是她們中的一員,普遍得已不再吸引精英和知識份子們去關心、去記錄、去思考……而當我聽你娓娓道來的時候,我是如此的震驚,我想哭,我感到絕望,看不到希望…… 還有一位讀者在讀書會留言:以前讀楊老師的文章,更多的是溫暖和希望,可看這篇,卻很鬱悶、憋屈……,另外一位讀者對我說:老楊,我不知道你看到多少這種愚昧,你是不是絕望了?面對數量如此巨大的愚民,你還有信心嗎?你還能夠保持樂觀嗎?我不想你放棄,可我找不到合適的話語鼓勵你,因爲面對這樣無奈的愚昧,我自己也需要鼓勵,我也快無法保持樂觀了…… 好了,還有很多,一篇讓人感動、讓很多人想流淚的文章卻給人帶來悲觀和失望,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大概是我的文章沒有寫清楚,也許我想留給我的讀者自己判斷,其實,我想告訴你,那位愚昧的婆婆不但沒有讓我失去信心,我反而從她的善良、可憐和愚昧上,看到了希望! 很多人說,我們的文化有問題,我們永遠不能夠走出怪圈,也有人說,我們的人民太愚昧,不適應一切被人類共同創造的普適價值……可我卻要告訴你,我恰恰從賣鵝蛋的婆婆身上看到了希望。 如果我碰上的不是老婆婆,而是一位知書達禮的知識份子,一位看過外面世界,對各種資訊充分掌握的人依然那麼愚昧,那麼,我可以說,我的心都冷了,我會感到絕望的。因爲在同樣信息公開,在公正公平的制度下,我們的人民依然愚昧,那你告訴我,我們的民族還有什麼希望? 可現在並不是這種情況。可憐而善良的阿婆並不是天生的「愚昧」,她也不是自甘墮落,而是長期以來,她能夠看到和聽到的東西被控制住,她被洗腦,被灌輸愚昧,被塑造成這種樣子。 我們的民族本質上和世界其他民族(比我們先進比我們落後的)沒有什麼不同,世界上的文化也基本上是相通的,這是我走遍了世界各地得出的最大結論。我甚至毫不誇張地說,中國人本質上知書達理,善良勤勞,忍辱負重,大局爲重,這些都是其他民族所欠缺的。 我們可以設想,如果不是有些黑心的人,如果不是利益集團,如果不是根深蒂固的制度一直以來愚弄大衆,如果資訊發達,信息公開,那位賣鵝蛋的老人會如此「愚昧 」嗎?你能夠說那位賣鵝蛋的老婆婆愚蠢嗎?她不善良嗎?如果全中國人民都不被愚弄的情況下,他們會有什麼樣的選擇?——這,就是希望。 其實就在那一天坐在車裏,我們還聊到了另外一個話題,本來想在另外一篇文章中引用的。當時我因爲剛剛從韶山離開,就問她們如何評價毛澤東。交談中,她們都表達了現在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很高興,但那位賣鵝蛋的婆婆卻堅持說毛澤東時代也好。我問她那麼窮,也好?爲什麼好呢?她先是說,沒有小偷。我立即想到她被偷過,就問她是不是被偷過,她說沒有啊。我就繼續問她爲什麼說毛澤東時代也好,她猶豫了一下,說了一句讓我至今想起來還難過的話:那時沒有那麼多壞人。 那位老婆婆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也是透出迷茫的,由於車上的人漸多,我無法繼續追問她哪些人是壞人。但我至少知道了,在這位善良而愚昧的婆婆心中,現在是有那麼多壞人的。可賣鵝蛋的婆婆心目中的壞人是誰呢?包括那些把她趕下車的人民公僕嗎?如果她知道一直有人在愚弄她,如果能夠給婆婆獲得真相和信息的自由,她一定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就是我們民族的希望所在。 這種人爲造成的「愚昧」讓我們心痛,可同時我們也清楚地認識到,既然是人爲造成的,那麼也就可以「人爲 」地去消滅它!那種愚昧並不是我們民族無法擺脫的厄運,只是被遮羞布覆蓋着,一旦掀開遮羞布,愚昧會很快消除的。而當多數人走出愚昧的時候,我們的民族和國家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所以我說,善良而愚昧的賣鵝蛋的婆婆雖然帶給我的是心疼、自責和失望,但也讓我看到了希望!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愚昧」都能夠給我們帶來希望的,有一些愚昧讓我們憤怒和絕望! 剛剛見識了北京大學一位叫孫東東教授的愚昧和無恥,他說:「對那些老上訪專業戶,我負責任地說,不說100%吧,至少99%以上精神有問題——都是偏執型精神障礙——」還記得同樣是這位孫大教授,在那麼多孩子被毒**害得哭斷了腸之後也發出了這樣的聲音:「目前我們國家市場銷售的**絕大多數保險,**的這次事件應該是意外事件,偶發的,不屬於羣發事件,所以我想大家也不用過於擔心。」「但是有時候媒體、網友關注的偏,偏也走得極端,上來先想怎麼索賠。我覺得首先應該先找原因。另外一個沒有必要去給有關部門找麻煩,你現在麻煩找得越多,越去質疑什麼的,可能越不利於事情的解決。」…… 這也是一種愚昧,一種讓你怒髮衝冠,讓你失望以致絕望的愚昧!這種愚昧正好和那位阿婆的愚昧有天壤之別。這位孫東東可是中國最著名的學府北京大學的教授,是集多種頭銜於一身的,他不但資訊充足,知識豐富,而且他就是以傳播資訊和知識爲己任的教授學者,身居中國最高學府,引領全國學術和知識潮流。更讓人驚詫的是,孫東東這種愚昧之極的人竟然成爲各大媒體的座上賓,成爲引導全國輿論主旋律的精英! 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正是有了孫東東這種無恥的愚昧,才造就了賣鵝蛋那種讓人心痛的愚昧? 在一個缺失了核心價值觀,存在制度缺陷的社會,不公正的事件層出不窮,而由於無能爲力,我們很多時候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對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不公正,我們視而不見,對發生在自己和親人身上的,由於別人也視而不見,於是,勢單力薄的我們,也只能放棄,忍氣吞聲。 這種結果是什麼?結果是幾千年過去了,不公正的事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花樣翻新,迅速蔓延,滲透到我們的骨髓裏。 而正是那些和我們這些麻木不仁的「正常人」稍有不同的人士卻在各個領域堅持自己的信念和追求。他們中的一些受到不公傷害的人則會因爲一些「小事」而不停地上訪,他們的性格里也許有固執和堅強的成分,他們的血液裏比我們有了更多的熱情和激情,這都有可能,於是他們一次一次地上訪,追尋真相,要求一個說法。可是在我們的大教授孫東東眼裏,這些人不但成了99%的精神病,而且應該被強制收容! 孫東東如果多讀點書的話,就知道,人類社會的進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靠一些「固執」得近似偏執的人,藉助一些大事或者小事,鍥而不捨地推動的。 還記得美國一位不識時務的黑人婦女有一天突然不顧種族隔離而公然坐到百人車廂,這個女人就是美國民權運動的標誌人物,也是孫東東教授口裏典型的偏執狂患者 ——但她的偏執和固執,讓美國以致人類社會大大的前進了一步。沒有這位當時那麼多黑人中只出了一位的「 偏執狂」,就沒有今天的美國總統奧巴馬! 其實,回顧美國曆史,制度完善和法律的健全幾乎相當程度上是靠一些小人物固執地打官司(一層一層把一個小官司打到華盛頓最高法官那裏)而取得的。我不知道孫東東教授是如何獲得北京大學教授職位的,但他需要的是一些中學生的普及知識。 在中國雖然沒有美國那麼明顯,但我們國家很多法治上的進步也是靠一些不同於常人的「固執的」人以一些案子和事例爲由推動的,大家還記得孫志剛案,如果不是幾位法學家的呼籲,如果不是那些固執的網民一次一次跟貼,留言,頂貼,也許還會有更多的流動民工會死在收容所裏。我們不禁要問,孫志剛不是第一個死在收容所裏的人,如果以前有一位固執得近似偏執的家屬能夠不停地上訪,對這個收容制度提出一次又一次的質疑,是不是孫志剛就可以活下來? 還有最近發生的雲南躲貓貓事件,按照孫東東的話,這顯然是「意外事件,偶發的,不屬於羣發事件,」,而死人後,看守所馬上就解決問題了,所以,按照孫東東的話,也就不能一次一次上訪了,於是,這問題就「解決了」——無恥啊,我們的北大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教授?就拿躲貓貓事件來說,如果沒有死者家屬的固執,如果沒有網民的執著,還會有更多更多的人在和諧的躲貓貓事件中失去自己寶貴的生命。 中國是一個痼疾深重的國家,法治不健全,核心價值觀缺失,但絕大多數人畢竟爲了生存無法整天奔波折騰,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的反而是那些固執的人,他們不會因爲事情小就放棄追求真相,他們會不停地去討個說法。上訪的人如此,我們這些寫作的人何嘗不是這樣?在揭露黑暗,伸張正義,展示良心上,我就是要固執,如果遇到阻力,我還會固執得近似偏執。我想,如果孫東東這種人掌握了大權,他會立即宣佈我們這種寫作者也應該被收容進精神病院…… 也許要被收進精神病院的還有更多人,甚至連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也屬於固執得近似偏執的人,小平同志相比較絕大多數上訪的人,顯得更加頑固和偏執,他是被打倒過四次的人,可因爲他堅信自己是對的,每一次被打倒,他並沒有放棄,最後他還是站了起來,帶領整個國家走進了相對的富裕之中。但,如果用大學者孫東東的標準,我左看右看,這小平同志早就應該被強制收容,投入精神病院了。 謝天謝地,幸虧我們中國人並不都是孫東東判定的「正常人」,否則,我們整個民族和國家都會得精神病的,我們會永遠在黑暗的中世紀和秦始皇時代徘徊。 孫東東身處堂堂的北京大學,對中國和世界都有一定的了解(否則,如何評選爲教授?),可是竟然說出如此下作無恥的話,讓我們無法不這樣思考:如果他不是患了精神病,那麼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愚昧了。他的這種愚昧,近似於精神病,無藥可救,但看到這種愚昧的人竟然在北京大學,在電視和電臺上拋頭露面,引導主旋律的媒體,我們真是不瘋掉也很困難的。 當然,即便是孫東東事件,也並不都是失望,也有意想不到的希望。希望就是北京大學畢竟只有一個孫東東,甚至全中國也不多,不信,大家到網絡上去看一下,孫東東發出高論後,有幾個人站在這位愚昧的教授一邊?——幸虧中國還有那麼多——啊,幾乎是99%的孫東東口中的「關注得偏」和「走得極端」的網民,他們已經可以辨明是非……這,就是希望! 面對孫東東這樣愚昧的人,我們倍感悲哀,我們倍感失望,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恨不得伸出拳頭,痛揍他一頓—— 可當我們碰上賣鵝蛋的阿婆那樣愚昧的同胞,我們也心痛我們也憂傷,卻不會失去希望,我們知道我們應該幹什麼——我們伸出拳頭,去對付對付那些愚弄她們的人—— 而當我們面對善良和愚昧的阿婆,我們則應該伸出我們的手,扶住她們,和她們一起風雨同舟……這,就是希望! *************************************************************** 看神韻藝術團美麗的動態圖片 神韻藝術團全球巡演時間表及購票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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