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市半导体厂改制前共有职工1000多人,资产1.4亿多元,负债1.7亿多元,工厂主要生产电子发光产品。去年初与私营企业恒和集团合作搞股份制,占股19.4%。由于改制过程存在缺乏透明度的问题,职工们认为改制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去年4月,以常玉林为代表的职工开始上访,但一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当记者采访常玉林时,他拿出厚厚的两本日记,上面记录着整个上访过程。下面就是他日记上的部分内容。
“国有资产咋白白送人了?”
1998年2月3日。没有开职代会,工厂就与私营企业恒和集团搞股份制,恒和股份竟占到80.6%,还要扒房子搞房地产。
我找到党委书记刘占英,他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有意见也得执行。后来他跟我说了股份的构成:经评估后工厂资产为5410万元。由于工厂欠银行上亿元贷款,就由恒和背贷3410万元,然后恒和又投入2000万元,加在一起,正好是5410万元,恒和用这些钱把资产买了下来。工厂又用2000万元中的1300万元与恒和参股,组成股份制公司。
1998年4月5日。大家都传,到工商局注册后恒和的2000万元马上抽逃了。国有资产咋白白送人了,这不是搞“零”收购吗?我和厂里几个退休的职工去找银行。一位姓王的主任说,2000万元进入半导体厂账号后不久,就被提走了。你们厂让市电子局给卖了,你们不知道吗?欠我的1亿元贷款等于黄了。你们找我,我找谁去,你们上告,我还要上告呢!
“向上反映问题也犯法吗?” 1998年5月4日。几个老师傅一合计,由我主笔弄材料向上反映。主要问题有三个:第一,企业改制没经过职代会;第二,恒和没花一分钱拥有了资产上亿、职工上千的国有企业,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第三,长春半导体厂是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恒和是搞房地产的,两者合作不符合产业政策。我们把材料送交市体改委股份制处和市人大。
1998年6月30日。“公文旅行”是何等的官僚作风啊!不但无人来厂调查,向上反映的材料反转到恒和集团副总裁孔伟那里。结果,五月份没给我们九个向上反映问题的人开退休金。
1998年6月24日。孔伟给我们九人开会,说,你们表态,只要以后不反映了,马上开支。还说,十五大的精神就是企业可以归个人,你们还告啥?再告就开除你们。
工厂一位干部说,你瞎告啥?恒和集团有在岗的和不在岗的市领导干部给出谋划策作后盾。
1998年7月6日。我又数次去找市人大。最后,一位姓孙的副主任接待了我,说,我们市人大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去找别的地方吧。
“谁来听我喊冤?”
1998年9月3日。现在,就剩下我自己没开退休金了。我找到长春劳动仲裁处,一个人说,我们内部有不成文的规定,关于恒和的事都找省里。我找到省里,总算受理了,说16号开庭。可今天,一位姓雷的同志突然来电话把我叫到劳动厅,说,你都退休了,还扯这个干啥,资产流不流失,跟你有啥关系?这样吧,只要你以后不上告,我们保证发给你退休金,也不用开庭了。我说,我上告也不是为我自己,那是国家财产哪!一位姓黄的处长说,你们厂改制是市里一位书记的试点,你告不赢。
1998年9月15日。姓雷的同志说,因为管辖权问题,省里不开庭了,找区里吧。
1998年12月16日。工厂劳资处韩大俭拿了两张纸,说,只要签字,就发工资。我一看,一张纸上列了我五条大罪:冲击厂长办公室;在职工中散布谣言给企业造成严重经济损失;工厂改制时,找集团领导要求给予较大的优惠待遇,未得满足,到厂里无理取闹;冲击档案室,造成部分档案损坏;恶毒攻击十五大政策。另一张纸上以我的名义写了检讨书。这真是捕风捉影,我坚决不签,坚持上诉。区里劳动仲裁处终于决定29号开庭。
1998年12月29日。孔伟在庭上莫名其妙说,我的工资不由股份公司管,由半导体老厂管。工厂代表也随声附和,说改制中间事情复杂,再查查。我火了,这么长时间,这个事还不清楚?可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休庭了。
1999年3月1日。开庭一拖再拖,我去找区里,人家说,你这个案子转到市里了,我们管不了。我又找到市劳动仲裁部门,姓李的处长说,时间太长,你得重写诉状,不然就作废。
1999年5月31日。李处长说,市政府办公厅已经找过我们两次,让尽量不开庭,就算开庭,也只能要工资,不能说其它的。我不同意。但我老伴却背着我与他们达成协议:给工资,不上告。拖欠了整整一年的工资发给我了,9270元。
“一定要为国有资产讨个说法!”
1999年6月21日。家里一直劝我,别告了,犯不着。我也想,算了吧,图个啥。可几天前,恒和竟然开始扒工厂厂房,要搞房地产!听说又有几个车间停产,在职职工每月工资少得可怜。国有资产就让私人这么折腾?我们十几个退休职工商量了一下,再一次来到市委市政府上访,但没有结果。又来到省政府,托一个退休职工的老战友的关系,一位处长答应把上访材料转到省领导那里。后来听说,这个材料已转到一位市长的手里。
1999年8月10日。省里打来电话,说问题处理了,查清了,今后不要再找省里了。奇怪,解决什么了?恒和已经把工厂扒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们提的三个问题哪个也没有说法。我们再去找,信访办的同志让我们再等等。
1999年10月25日。一周前,市里的一位领导给我们开了个会,说想听听情况。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们提的问题,只说将来成立一个调查小组,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管怎样,都要告到底,非为国有资产讨个说法不可。(据新华社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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