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訊】香港大公報25日報導:五十年前發生在鴨綠江彼岸的那場戰爭,曾經令世界爲之深深震動,也對當時剛滿週歲的新中國發生了極爲深遠的影響,光陰荏苒,過去的對手不再是敵人,史家也在重新審視這場遙遠的戰爭。作爲那場戰爭中中方的最高統帥,毛澤東曾就此與我的曾祖父王季範及早年同窗周世釗多次暢談。 毛澤東:將有三把尖刀插在中國身上,不能「置之不理」 抗美援朝究竟有無取勝把握,在當時是頗受人們關注的問題,因爲解放戰爭剛剛結束,經濟遭受了重創,國家一窮二白,面對美帝的經濟和軍事優勢,不少人對戰爭的前景心存疑慮,而且認爲這會影響國家的和平建設,一時間意見很不統一。王季範和周世釗作爲毛澤東的親友,希望能就此事請教主席。一九五零年十月二十七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接見了二老,針對王、周的疑慮作了分析。 毛澤東說道:「不錯,我們急需和平建設,如果要我寫出和平建設的理由,可以寫出百條千條,但這百條千條的理由不能敵住六個大字,就是『不能置之不理』。現在美帝的矛頭直指我國的東北,假如它真的把朝鮮搞垮了,縱不過鴨綠江,我們的東北也時常在它的威脅中過日子,要進行和平建設也會有困難。所以,我們對朝鮮問題置之不理,美帝必然得寸進尺,走日本侵略中國的老路,甚至比日本搞得還兇,它要把三把尖刀插在中國的身上,從朝鮮一把刀插在我國的頭上,從臺灣一把刀插在我國的腰上,從越南一把刀插在我們的腳上。天下有變,它就從三個方面向我們進攻,那我們就被動了。我們抗美援朝就是不許它的如意算盤得逞。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我們抗美援朝,就是保家衛國,可是黨內有很多人不同意。」 聽了毛澤東一席話,周世釗頻頻點頭,但仍是信心不足,重覆提出了剛才的疑問:「是不是有勝利的把握呢?」 周世釗的擔心是不無道理的。衆所周知,美國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美國除裝備了大量的飛機、大炮、坦克、軍艦外,它的武庫中還有一張令人生畏的王牌──原子彈。面對美國的核訛詐,不少人對戰爭的前景憂心忡忡。可毛澤東偏偏不信這個邪,他從容地分析道:「你們都知道,我是不打無把握的仗的。這次派志願軍出國,是有人不同意的,他們認爲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和中央一些同志經過周詳的考慮研究制定了持久戰的戰略,勝利是有把握的。我們估計,美帝的軍隊有一長三短。它的鋼鐵多、飛機大炮多,是它唯一的優勢。但它在世界上的軍事基地多,到處樹敵,到處設防,兵源不足,是一短;遠隔重洋,是它的第二短;爲侵略而戰,師出無名,士氣十分低落是它的致命傷。雖有一長,不能敵這三短。我們要進行持久戰,一步一步消滅它的有生力量。使它每天都有傷亡,它一天不撤退,我們就打它一天,一年不撤退,就打它一年,十年不撤退,就打它們十年,這樣一來,它們就傷亡多,受不了,到那時,它就只好心甘情願地進行和平解決。只要它願意和平解決,我們就可以結束戰爭,我們原來是要和平的。」 毛澤東:這仗我們有把握打好,不必蘇聯參加,看家法寶是要留着最後用的。 周世釗又提出一個問題:「假如它不在朝鮮戰場上打而是派大軍從我國海岸登陸,怎麼辦?」 毛澤東說:「那它不敢。這樣做,我們不怕它。並且我們有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它如果向我國進攻,就會引起蘇聯的參與。蘇聯參與,不一定派兵來,它可以在幾天之間用兵西向,席捲歐洲,歐洲是美國的必爭之地,它們要照顧歐洲,自然也就無力入侵我國了。」 美國的空中優勢是周世釗擔心的另一個問題。朝鮮戰爭爆發後不久,美軍飛機就曾轟炸過我國邊境城鎮,以新中國的空軍實力而言,是難以阻止美軍大規模轟炸的,故此,周世釗向毛澤東發問:「假如美軍用飛機濫炸我國的重要都市呢?」 毛不加思索地笑答說:「它不敢,因爲這同派兵登陸,同是侵略。」 歲月飛逝。隨着時空的轉換,以前不少似乎是金科玉律的理論和不容置疑的答案,都受到了人們的質疑;也有很多頗爲權威的結論,正在社會上和學術上引起爭鳴。現在有一種觀點認爲,當年抗美援朝時,我國承擔了本應由蘇聯承擔的國際義務,而作爲社會主義陣營「老大哥」的蘇聯卻只提供了裝備和技術的支持,這對中國是非常不公平的,我們吃了虧。毛澤東當年是怎樣看這個問題的呢?他說:「這個仗,我們有力量、有把握打好,不必要蘇聯參加。你們曉得玩撲克嗎?『大鬼』、『小鬼』是留着保底的;你們看過劍俠小說嗎?看家的法寶是要留着最後用的。我看美帝侵略,一定會要徹底失敗。不管它怎樣掙扎,終是黔驢技窮,在中朝人民共同抗擊之下,他是一定不能得逞的。」毛澤東的一番話消除了兩位老人心中的疑問,他們帶着對戰爭的全新看法離開了中南海。 周世釗是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讀書時的同班同桌同學,情同手足。解放後,毛曾多次接見周世釗,在談話中數次涉及朝鮮戰爭。一次周去看毛,毛高興地說:「我們在朝鮮戰場上的形勢是越來越好,造成這種好的形勢主要依靠我們志願軍的勇敢和機智。他們現在層層挖掘地道,這些坑道都在山底下,縱橫溝通,隨意出入,飛機炸不垮,大炮轟不壞,敵人不好攻,我們卻可以出去,萬一失了第一線,還有第二線、第三線。這都是志願軍指戰員想出來的好辦法。像我們在北京的人就不一定想得出這種好辦法。一個美國記者說:『美國的軍隊再花二十年也打不到鴨綠江。』我看再打二百年,他們也沒有希望打到鴨綠江。」毛澤東豪邁的語調,令周世釗倍感振奮。 毛澤東:光派別人的兒子去前線打仗,這還算什麼領導人呢? 朝鮮前線的戰鬥是空前殘酷而慘烈的。無數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爲了保家衛國,血染三千里江山,這其中也包括毛澤東心愛的長子毛岸英。當這個不幸消息傳到周世釗的耳朵裏時,他感到非常震驚和悲痛。作爲和毛澤東相交幾十年的老朋友,他知道主席一家先後已爲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獻出了好幾位親人。現在革命剛剛勝利,正需要下一代去建設的時候,岸英卻永遠留在了朝鮮。白髮人送黑髮人,和毛澤東情同手足的周世釗,心裏深深地體會到老同學那種難以言表的悲涼和傷感,在後來他和毛澤東的一次閒聊中,周向毛表達了這種想法。 那是在六十年代,談話的主題是戰爭。在不知不覺中,話題轉到了朝鮮戰爭和毛岸英。周世釗不無感慨地說:「岸英死得太早了,如果您不派岸英到朝鮮戰場上,我看他是不會犧牲的。」 對於周世釗的議論,毛澤東表示了不同的看法。他說:「不能這樣說。岸英的犧牲,責任完全在美帝國主義身上。岸英是爲保衛中國人民和朝鮮人民的利益,爲保衛我們祖國的安全而出國作戰的,他是爲反對美帝國主義的侵略行爲,爲保衛世界和平事業而犧牲的。當時我得到岸英在朝鮮戰場上不幸犧牲的消息後,我的內心是很難過的。因爲我很喜歡岸英這個孩子。岸英犧牲以後,當時有人提議要把他的屍體運回國來安葬,我沒有同意。我說岸英是響應黨中央的號召,爲保家衛國而死的,就把他安葬在朝鮮的國土上,讓他顯示中朝人民的友誼,讓中朝人民的友誼萬古常青。當然,你說如果我不派他到朝鮮戰場上,他就不會犧牲,這是可能的,也是不錯的。但是,我是黨中央的主席,在那種比較困難的情況下,我是極力主張發動抗美援朝、保家衛國運動的,後來得到黨中央的贊成,作了出兵朝鮮的決定,並很快就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了一個抗美援朝的偉大運動。我作爲黨的主席,作爲一個領導人,自己的兒子不派他去朝鮮,又派誰的兒子去呢?光派別人的兒子去前線打仗,這還算什麼領導人呢?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岸英是個青年人,他從蘇聯留學回國後,到農村進行過勞動鍛鍊,但卻沒有正式上過戰場。青年人就是要到艱苦的環境中去鍛鍊,要在戰鬥中成長。基於這些原因,我才派他到朝鮮去的。」 對於發生在五十年前的那場戰爭,毛澤東曾有過許多論述,這裏僅是他對自己的親友的一些零散的議論。時光流逝,毛澤東主席和王季範、周世釗兩位老人均已作古。然而,這些片段的,但卻彌足珍貴的談話,對於我們當前正確認識那場遙遠的戰爭,不失爲是一份重要的參考資料。(http://renmin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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