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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與抹你花(隨筆)
在邊上小飯館吃飯,七八個朋友,吃到8點20左右,家人來電話,說太陽宮派出所民警找我,我想民警怎麼會找我呢?是不是因爲吃飯時喊了夏業良老師,但夏老師沒有來,是不是這兒吃飯引起了警方誤解,怕我們在這兒吃飯有什麼行動? 飯局還在繼續,我就提前回家了,上網,不一會,電話又打到家裏,還是太陽宮派出所民警打來的,說有事找我問一下,語調還算客氣,我說有什麼事電話裏說吧,他說他登門吧,我說這麼晚了能不能明天,他說還是今天吧,就問一下情況。 我說這麼晚了,別上家了,家人都睡了,樓下聊幾句吧,他說好。 十多分鐘,他們到了樓下,我下樓見他們,開一輛警車,二個人,他們讓我坐到車裏,我進去了。 一位警官後來知道他姓盧,問我,你在家上網嗎?我說上,家裏幾個人住,幾個人上網,我如實回答了。 他說有一篇茉莉花與狗的貼子(微博短文)是你寫的嗎?還是你家人寫的? 我說,我記不清了,我得回去查一查,明天再說。 他說,這還記不清啊?我說這貼子有什麼問題嗎?如果貼子沒什麼問題,你問這個有什麼意義?公民有發貼子自由吧?如果因爲這事,我就回家了,沒什麼好說的。 他說你不能走,你得跟我到派出所調查一下。 我下車,盧警官厲聲說,你回來,你必須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我不理,一遛小跑,回到小區樓裏,沒想到,他下車追了過來,我沒想回家,因爲孩子睡了,怕驚擾孩子。就近跑到樓下物業,那兒六七個中老年人在那兒聊天。 盧警官追了進來,說,你必須跟我去一趟,他出示警官證,告訴我說:我可以當面傳喚你,你必須配合。相持不下,他喊另一個警官過來,要強行帶我走,我讓家人打 110電話報警,並讓警官出示所謂有問題的貼子,讓大家看看,有什麼問題,他不敢讓別人看那篇微博小文,一味的只要讓我跟他走。 另一個警察進來了,他們堅持要帶我走,新進來的警察說,何必弄成這樣,沒大不了的事情,還是跟我們去說明一下情況吧,這樣沒什麼意思。110在外面了。 我們一起出門,110兩個警察已到小區裏面,也就三分鐘的樣子吧,看樣子,現在警察維穩的迅速,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看他們之間熟悉的樣子,我沒有去與他們交流了,我想,去看看他們到底會怎麼樣我。 電話跟家人說了一下,就上警車了,這可能是我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坐上警車。也可能是第一次坐警車吧。 十分鐘左右到了太陽宮派出所,一路上盧警官顯得輕鬆,說你還跑,你根本就跑不過我,我說,我如果跑上樓,二十五層,你根本就跑不上去。他說,下車咱們比一下百米跑?我說,今天太累,下次找你跑。 盧警官拿出筆與紙,做筆錄。 我說,口渴,弄點水喝吧,他說,我也想喝水呢,忍會兒就完成了。 我說,那貼子有什麼問題,不能由你們來決定吧,就是殺個人,也得經過法律,也得可以申訴,你現在說貼子有問題,就有問題,警方有什麼權力判定貼子有問題呀? 他說,你得配合,我們是執行任務,是上面下達下來的。我說,上面是誰呀,他說,我只能說是上面。 看我渴的樣子,他出去到別的地方弄兩杯熱水,我說謝謝。 我抬頭看上面,上面只有天花板。但肯定不是天花板說的,也不會是樓上的人說的。 我出門時帶了兩本《通往公民社會的梯子》,送他一本。他翻閱了一下,說,你還寫了警察啊,這不是寫得不錯麼,後面就寫到了批評。他沒看下去。 一位副所長進來了,說了一通穩定重要性,我說,穩定是重要,但不能限制別人發貼子自由吧,他說,這是上面下達的任務。 他說,我在網上看了你的東西,你寫的諷刺明顯,什麼寶玉與賈政,太明顯。你有點鄭板橋風格?還是魯迅,又不太像。我說,魯迅是指着鼻子罵當局啊,我可客氣多了。他說,也不是吧。 送他一本書,他說這不能拿吧,我說,這與案情有關,你得了解當事人更多的說了些什麼,想些什麼。 他留下一個電話,給盧警官,就走了。 盧警官開始問我那篇貼子的事情。 我說,貼子是轉來的,從哪兒轉來的,記不清了。貼子就是一個笑話,因爲搞笑,就轉了,沒任何惡意,沒有任何聯想。我說,你看看那貼子,有什麼問題呢? 他在記錄,然後不斷外出與相關負責人溝通,近一個小時吧,沒事了,讓我看後簽字,並寫一個情況說明。 沒事了。 他開車送我回家,我說你們一人一車啊,他說不是,誰有事誰開車,有時還真不夠用。我說你這樣不歸家,是不是影響孩子學習啊,他說是啊,今天妻子有點發燒,孩子十歲了,學習只能由她管,很小學習壓力就這樣大。 我說,是啊,我家小朋友一樣啊,如果不抓孩子學習,孩子在班級裏學習成績差,就會影響他心理成長,會認爲自己就是個弱智。如果抓學習吧,壓力過大,孩子沒有快樂失去很多。這樣的教育體制,家長怎樣做都是錯的。 他說是。 我說,今晚我也一樣,怎樣做都是錯的。 他不理解地看了我一眼。 我說,我如果今晚不來,與你們發生衝突,這是完全沒必要的衝突,不配合警方問話,可能是錯的,但我來了,你們因我自由發貼而問話,明顯是錯誤的,我配合了你們的錯誤,你們是在限制公民的合法發貼自由。這樣的貼子,如果有問題,怎麼得由相關文化機構認定,警方不能別人發貼就找上門來,是不是?當年一些圖片涉及黃色,警方還專門找我院專家去認定,如果警方什麼都自己認定,那麼就亂了。 他說,以後會有定論的。 我說我不主張與底層警察發生衝突,有朋友就因此發生衝突,我覺得不應該,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在制度層面上解決。 他說是啊,我們也是受上面指令的。 我說我還可以用極端的方式,就是什麼都不配合不說,並一定要與所謂的「上面人」對話,憑什麼要動用警力來影響公民自由言論,如果不得到答覆,就絕食而死得了, 看看到底誰在破壞國家法律,在濫用警力。 他說不用這樣。 我說,我如果不寫批評,如果純粹去做有利於自己利益的事情,就會獲得更多財富,但做現在這樣的角色,其實是給自己惹麻煩,但社會總得有人說幾句真話吧,總得有人批評政府吧是不是? 回到家,已是十九號零點半了。 這就是那篇引發事端的貼子: *吳祚來:狗與抹莉花* 這家人有趣吧,給狗洗澡時,不是說洗澡,而是說,抹你花,但這狗極厭惡洗澡,如同殺它一條小命,每次家人喊它洗澡,它都躲到床下或角落裏。這天親戚到訪,聽到這個故事,就把狗抱在懷裏,然後呢,開始向浴室前進,邊說,抹你花,狗猛一口咬住這個的鼻子。狗也有敏感詞啊,碰不得的。小心。 《狗與抹莉花》:這個故事應該是引用的故事,並不是原創。 這個故事想說明什麼呢?不能說明什麼,只是有趣,但爲什麼會觸動警方神經? 一是茉莉花,二是狗。 如果是警方在與茉莉花革命做鬥爭的話,那麼,狗就可能影射警方。如果你說,你就是想誣辱警方,就是想支持茉莉花,你就真的進去了。 先說狗。 中國文化拿動物喻人,詩經就有傳統,詩經中罵官,主要是罵其爲老鼠,碩鼠就是典型例子。而罵人是狗是狼是烏龜王八,更是民間或主流文化傳統,但我們看看印度或美國,印度人衆生平等,不僅牛在印度受到關心愛護,狗也一樣,我們在印度旅行,一友人將腳放在狗身上照相,都被印度人制止。他們像關心朋友一樣關心狗,而美國人喜歡總統,讓狗與總統一個名字。克林頓訪問某地時,就看到一隻叫克林頓的狗,他高興極了。 在中國的民間傳說裏,有仇人雙方將自己家中狗取對方名字,其實狗是愛物,將愛物寵物取個仇人的名字是惡人仇人呢,還是讓自己天天難受呢? 我們將動物污名化了,等於自己挖一個坑,互相跳進去,找罪受。 我與警官也談到了狗,我說,如果一個人在網上說,所有當官的都是狗,那麼,是不是政府應該法辦這個人,因爲他污辱了所有的官員?甚至外國的官員?其實這樣的話,或罵人,是沒有意義的,警方更不應該去幹預,罵過就算了,沒有任何意義與影響。你如果動用警力去幹預,去打擊,反而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了。所以警方應該有所爲,有所不爲。不能將打擊面弄到網絡一般的貼子裏去。 再說茉莉花與茉莉花革命。 茉莉花革命是北非革命,是民間社會反主流專制的革命,是羣衆性的和平革命,因爲平民沒有武器,只有走上街頭,抗議政府專制或反對獨裁者。一些人在網絡上發起茉莉花革命,但完全是小衆政治,儘管中國現在矛盾多多,民怨不止,但還沒有到大家都要走上街頭的時候,中國人的底線是極低的,似乎是生存底線,不影響自己活下去,都難以反抗。所以,政府不應該對茉莉花革命這樣的網絡事件或小衆政治過於敏感,應該與參與者對話,現在連茉莉花歌曲視頻都在網上刪除了,特別可笑的是,胡錦濤唱茉莉花的視頻也刪除了。 當敏感事件成爲敏感詞時,它的過當與泛化,就出現了,任何人只要拿一束鮮花,都有可能被視爲支持鮮花革命,任何人在網絡上說一下茉莉花,都可能被視爲茉莉花革命的支持者,當政者從過去的革命者,一下子不自覺地成爲反革命者。 政治敏感轉化爲文化敏感,任何在網上說茉莉花的人,都可以被追問,追到我家門口來了,審問我,就是茉莉花敏感症造成的。 我所做的,是想脫敏,使敏感的東西,變成笑話,讓大家放鬆一些,這是一種文化意義上的脫敏與釋放情緒,每一個人都如此無聊地緊張,有什麼必要呢?維穩維到製造社會矛盾與糾紛,這樣的維穩就異化了。政府掌握所有的資源與武器,軍隊與警察,還有無數街道辦人員,如此強大,武裝到牙,卻如此害怕,你們到底怕什麼呢? 開個玩笑,就得動用警力,到時候別人不開玩笑的時候,你的警力就用完了。 坑書未冷山東亂,原來劉項不讀書。 原來劉項,也不上網,更不能發貼讓你看笑話。 2011-3-19 摘自《自由寫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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