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虞鹹是唐玄宗開元十六年(728年)戊辰科狀元,不久之後又考取了「書判拔萃科」的第一名,當時可謂名噪一時。他不僅學識斐然,也頗有見識,曾親耳聽聞過一樁世間罕有的奇事。 開元二十三年(735年)春天,他去河南溫縣。途中路過一個小草堂,有人住在裡面。虞鹹看到那人正在刺臂取血,然後與朱砂和在一起,用筆蘸上開始抄寫大藏經。那人看起來有六十歲的樣子,雖然身體羸弱,面色枯黃,可他抄完的經文已有數百卷了。有人來拜訪他,他就送出一卷,有時也給路人提供幫助。 虞鹹跟他攀談,才得知他姓屈突,名仲任,本來出生在一個官宦家庭。因為他是獨生子,父親對他十分溺愛,總由著他胡來。他對看書完全沒有興趣,對學問也不上心,每天不是玩骰子就是去打獵。他父親去世時,給他留下了許多家產、良田地產和幾十個下人。可仲任出手闊綽,再加上吃喝嫖賭慣了,很快就把家產敗光了。如今只留下溫縣的老宅還沒賣,成群的妻妾和下人都走了,家裡只剩下他和乳母,還有一個下人。 沒過多久,仲任就窮困潦倒、身無分文了。可他不想好好謀生,後來幹脆以偷盜牛馬為業。他做了一些準備工作:先在家裡挖好深坑,再埋上幾個大壇子,用來存放牛馬的肉。每天到黃昏時分,他就帶上那個下人,到五十裡開外的地方去偷盜。 他力氣很大,那下人力氣更大,與人對打能以一頂十。兩個人一看到牛,就抓著牛角把牛翻過來背在背上;一看到馬或驢,就把繩子套在它們的脖子上,勒緊後再翻過來背上。等兩個人回到家,那些牲口也死了。他們把牲口的皮剝下來,連同骨頭一起扔到屋後的大坑裡,有時也會燒掉,然後把肉放在地甕中。倘若家裡沒米了,仲任就拿出一些肉,讓下人去集市上換成米。因偷盜的地方離家很遠,他們的惡行一直沒被人發現。 就這樣過了十幾年,仲任已偷盜成癮,殺生成性了。他在家裡擺滿了各種獵殺飛禽走獸的物件工具,打獵時從不放過一個活物,殺生的手法也變得更加殘忍。逮到刺蝟,他用泥巴先裹上,放到火裡燒。等刺蝟被活活燒死,他再連同泥巴一起,把它帶刺的皮剝下來,然後大快朵頤地開始吃肉。 沒過幾年,那下人就得病死了。後來,他也突然死去。去世時,他胸口尚有餘溫,年邁的乳母就沒著急下葬。幾天後,他果然活過來了。但他這幾天被抓到陰曹地府的事,是直到虞鹹問他抄經的原因時,他才一五一十說出來的。 那天他死後,先被抓到地府,跟他下人一起受審,然後二人又分別被帶到不同的公堂上。仲任受審的公堂在最西邊,他進去的時候,判官還沒來。等判官來了,他才發現此人竟是自己的姑父鄆州司馬張安。 沒等他回過神來,張安就道出了前因後果:「姪兒啊,你在世間作惡太多,無人能及!你犯下滔天的殺生罪業被抓到這裡,我該如何救你呢?」仲任一聽嚇壞了,趕緊跪下祈求饒他一命。張安說:「我一個人做不了主,還得跟其他判官商量一下,你先在這裡等著吧!」 張安出了公堂,找到其他判官,向他們講述道:「我的妻姪屈突仲任造下了許多殺生的罪業,今天被抓來受審。可他壽數未盡,理應放回陽間。但若被他殺害的那些生靈知道,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各位看看,怎麼才能給我的姪兒一條生路呢?」判官們思索片刻,決定去問一下通曉陰間法律的文官。 文官說:「除非能得到所有被殺者的同意,否則是出不去的。」張安問他:「那怎麼才能讓那些被殺者同意呢?」文官回答:「它們是被殺害的,血債得到償還,才能去轉生。一會兒你告訴它們:屈突仲任已經來到這裡,你們把他吃了,就可以去轉生了。但你們有餘業未消,即使轉生了,也只能投胎當畜牲,最終還是要被吃掉的。如此冤冤相報,不知何時才能了!如今讓他先回去,在陽間為你們積累功德;一旦消去了畜牲業,你們就能轉生成人了,從此擺脫被殺害、被食用的宿命,豈不更好?如果你這樣說,它們應該會同意。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張安回到堂上,先把仲任關起來,然後讓獄卒把那些被他殺害的牲畜召集到院中。公堂前面的院子很大,占地百畝,可那些牲畜一到,就站滿了整個院子。地上跑的、天上飛的,足足有好幾萬。它們怨氣沖天,齊聲吼道:「把我們叫來幹甚麼?」判官說:「屈突仲任已被抓到這裡……」沒等他說完,院子裡就騷動起來。那些牲畜有的展翅、有的頓足,憤怒地咆哮道:「何時讓那賊人償還我們的血債?」它們的憤怒不斷發酵,豬羊的身體已變得像牛馬那麼大,牛馬的身體也膨脹了好幾倍。張安趕緊把能轉生成人、擺脫被殺宿命的辦法講了出來。一聽說可以不當畜牲了,它們的怨氣就消下去了,身體也縮回到原來的大小。 張安一看這個辦法可行,就讓牲畜們先回去,然後把仲任放了出來。他讓兩個獄卒把仲任裝進一個皮革袋子裡,用木棍不停地打他。仲任的血很快從袋子裡流出來。沒過多久,就把公堂乃至院中的地面都染紅了。等血流成河時,張安就下令讓獄卒停手,並連袋子一起,再把仲任關起來。 辦完這件事,他又把牲畜們叫過來。一聽說地上淌著的是屈突仲任的血,它們的憤怒再次高漲起來,然後大聲吼道:「他殺了我們,今天就應該血債血償。」在一聲號令下,它們都爭搶著去吃仲任的血,直到院中的地面漸漸顯露出來。 這時,張安對牲畜們說:「既然欠你們的血債已經還清,我就要把屈突仲任放回去了。他在陽間積累功德,也能讓你們再入六道時轉生成人。」牲畜們聽了很高興,怨氣也消了。張安把仲任放出來,見他身體並無大礙,就叮囑道:「殺生的罪業極大,如今你已看到報應的真實不虛,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地積德行善!若能刺破身體,用自己的血來抄寫大藏經,你的罪業就會有還盡的那一天。要是再殺生幹壞事,被抓來這裡,你就永遠別想回去了。」 仲任醒來後,便開始虔誠地刺臂抄經,償還自己殺生的罪業。幾十年來,他從未改變過當初的意志和承諾,只因他悟到姑父張安所透露的天機:佛法無邊,即便只是抄寫經文經書,都能實現生命的救贖;給人洗淨罪業,同時讓一切冤怨得以善解。一心向佛就是最好的棄惡從善,不斷累積功德才能讓自己擁有美好的未來。 參考資料:《紀聞》 △ (人民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