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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陕西蒲城抗议看校园霸凌及其背后的公权力不公（图）
吴国光
2025年1月9日发表
 | 2025年1月6日，中国陕西蒲城参与示威的学生和民众与警察发生冲突。（网路视频截图） |
【人民报消息】新年伊始，陕西省蒲城县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抗议，成千上万的民众与大批手持盾牌全副武装的警察发生冲突。这显示：新年头并不能切断社会危机；2025年不是2024年的替代，而只是它的继续。
这次事件的起因，是1月2日晚间蒲城职业教育中心一名17岁学生的坠楼身亡。据报导，他的不幸死亡疑与校园霸凌相关。但是，当地政府发布的通告认定他「因为高空坠落身亡」，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许多家长因不满学校与当地政府对事件的处置方式，自4日开始聚集在学校门口进行抗议，要求彻查并公布事件真相。
如果校园里也没有了安全……
民众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据报导，在死者坠楼后，学校便切断了男生宿舍的电源，并没收所有学生的手机。死者家长闻讯赶到后被学校当局强行关在屋子里不许离开，后来在殡仪馆想看看孩子有无外伤时也遭到阻拦，并且孩子的手机手表都被没收，手机里的照片被删除。据多位自称目击事件经过的学生表示，死者是遭同学霸凌「被推下楼」而坠亡的。有传言称，肇事学生家长为当地官员，学校与当地政府坚称事件与刑事案件无关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
从同学之间的霸凌，到暴力事件发生导致无辜者死亡，再到学校与政府的相关反应，蒲城职高事件可以说很典型地反映了当今中国的社会与政治日常。去年年底本专栏讨论了一系列无差别恶性伤人案件，其中有些就是发生在校园门口，受伤害的是稚龄学童。现在要说的是，即使校园里面，也不是安全之地，也在同样发生恶性伤人案件。同学之间的这种伤害，本栏去年五月也曾谈及，那就是河北邯郸的三个初中生用铁锹砍死同学的事件。这都是中国的社会溃败的表现，而这里的社会溃败首先是以校园霸凌的形式出现的。
校园霸凌并非中国独有，那么，为什么中国的校园霸凌成为相当普遍并如此严重而恶性的现象？
2007年的某天，加拿大某所高中的一位九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中三年级)男生穿了件粉红色圆领衫上学，因此遭到一帮同学的讽刺和欺凌。两位十二年级的同学见状立即跑去附近一元店买了50件粉红圆领衫，分送一些同学穿上，并发电邮号召其他同学也一起穿上粉红衬衫。当数百名同学第二天都穿著粉红衬衫到校时，他们反欺凌的态度与行动立马占据优势。这一做法很快传到了其他学校乃至其他国家，现在包括加拿大在内的一些国家已经形成了每年都有的「反欺凌日」，这一天大家纷纷穿上粉红衬衫。(见廖晓英，《中学还能这样上》，宁波出版社，2015，页248-249)
那么，中国是什么情况呢？在那里，如果有几十名同学自发地穿上同样的衣服同时出现在校园，学校当局会如临大敌，警察来把他们带走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在那里，不要说讽刺挖苦别的同学不是问题，你甚至可以用铁锹把同学砍死，或者把同学从四楼的窗口推下去摔死！
霸凌背后的公权力不公
更为严重的是，涉嫌将同学推到楼下摔死的人，不仅不会受到法律制裁，而且就连法律责任的调查也不会接受。这正是这次蒲城事件的症结所在。
首先，学校当局试图掩盖真相。我相信，这不是一所与政府没有关系的学校。据百度介绍，蒲城职业教育中心曾经荣获「国家级重点中等职业学校」称号，也曾被陕西省政府命名为「绿色文明示范学校」。为了维护这类「荣誉」，也许还有更大的猫腻，事发之后学校当局采取的那些手法，从断电和扣留手机到删除照片和扣住学生家长，都是中国政府多年来习惯采取的维稳手法。这样的学校，「文明」何在？
其次，就是当地政府的态度，明显是站在学校当局的利益一边，为此置事件真相于不顾。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没有？传言说肇事人是干部子女，外人无法确认此点。但据我所知，但凡这样的学校，在当地政治生态中地位是不低的，校长很可能比县委书记还要牛掰。发布公告的「蒲城县联合调查组」，如果因此帮助学校当局掩盖真相，在今日中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为了应对民众抗议，派出大批警察，实施网路封锁，甚至在蒲城所在的渭南地区实施高速交通管制--除了政府当局，谁有能力这么做呢？
有人说：你把中国的负面问题都归因于中国的政治制度，那叫立场压倒论据。那么，请看：为人师表的教育当局和掌握公权力的政府当局，都不能维护起码的社会公正，甚至千方百计阻碍公义的实现，这不正是促使疑似校园霸凌的恶性事件迅速爆发为社会抗议的原因吗？那么，请问：一个十七岁学生的花季生命，在这个社会里，其价值远远比不上某个官员儿子的前途，也远远比不上全国重点中专校长的官位，更远远比不上一个小县城的所谓社会稳定！这还不是政治制度问题吗？
又有人说：民主制度下还不是照样发生校园霸凌？你怎么能把中国发生校园霸凌的责任都归到政府头上呢？我看，这种质疑，才真的是立场压倒论据。我并没有说政府应该对校园发生霸凌事件负责任。更不必说，再有能力的政府也不可能管到万千半大孩子们之间每日每时的互动。我还要说，政府也不应该管到这种程度。
那么，谁来负起这方面的责任呢？学校应该负这个责任，家长也应该负这个责任，孩子们自己也可以负起这个责任。粉红衬衫反霸凌运动，就是孩子们负起责任的表现。正是这样的自发行动，大大减少了西方社会校园中的霸凌现象。这也就是政治学中常说的「公民社会」所可以发挥的功能，而人们可以不依赖政府而自行反对校园霸凌正是民主制度的活力所在。可是，中国的校园中允许这样的公民社会形成并行动吗？谁不允许的？这就说到政府的责任了。为什么不允许？那不就是政治制度的问题了吗？△（转自美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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