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譚(89)南宋異聞
《夷堅志補》
【人民報消息】南宋建炎年間,金人南侵,有一個王左丞,家在蘇州,逃難躲到了村子裡。他的一個名叫施榮的侍衞沒來及跟他一起逃,只能獨自跑出了城。當時,城外的金兵見人就殺,有一處地方已經堆積起數百具屍體,施榮走到那裡時見已逃不掉,就幹脆躺到了屍體中間裝死。
等到了夜裡,施榮忽然望見有一隊車馬自河對岸而來,施榮起初以為是金兵,但過了一會兒,這隊車馬居然從水面上直接過了河,這才知道他們是鬼神。
不多時,隊伍便來到數百具屍體之前,有一個官員糢樣的人從車上下來,坐到椅子上,一個小吏站在旁邊,持著一本名簿,挨個喊出上面的名字,每喊一個人,就有一具屍體立起來答應一聲,等到把所有人名字都喊了一遍,唯獨沒有喊施榮。
這時官員問小吏:「有一個李姓婦人,也在應死之人當中,為何沒有見到她?」小吏回答:「她肚子裡還帶著一個人,不應當一起死,那孩子姓名某某,婦人則要到明天辰時壽命才會耗盡。」小吏所說的那孩子的姓名乃是四個字的金人名。點完了名,官員便率領著人馬走了。
施榮心知自己不在那份死人名單上,肯定也就不會死了,於是就摸黑沿著小道逃走,走累了,便進到一片竹林休息。而在竹林中,他偶然遇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用布帕裹著額頭,看樣子,是被金兵毆打過但很幸運沒死的人。
天蒙蒙亮時,婦人忽然很痛苦地對施榮說:「我姓李,已經懷孕八個月了,卻遇上這樣的大難,如今就要生了!」當時情況緊急,施榮只好手忙腳亂地幫助婦人生產,一頓飯的工夫,便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婦人順利產下了一名男嬰。
生下孩子後,婦人身體恢複的很快,便抱起孩子到河邊去清洗,洗完又解下頭上的布帕給孩子擦拭,然後便帶上孩子一起趕路了。但沒走多遠,就忽然中風,暈死在地上。
這時,一個金人婦女騎著馬路過,看見那孩子,歡喜地說:「哪裡來的這個孩兒?我還沒有孩子,這真是天賜給我的。」於是便讓隨從下馬,將婦人懷裡的孩子搶過來,然後便一起離開了。施榮見這群人走遠了,才敢從竹林中出來,繼續逃命去了。——《夷堅志補》
原文:
王左丞家在姑蘇,值建炎胡暴,奔泊近邨。宣借兵施榮不及追隨,竄出城。虜逢人輒殺,有數百屍聚一處,榮入伏其間,陽為死者。至夜,望車馬隔河來,明燭照道,以為虜也。俄浮水而過,審為鬼神,須臾,悉集其所,官人踞牀坐,吏從旁持簿,指姓名叫呼,屍輒起應。迨呼竟,獨己不預,官人曰:「有婦人阿李,系合死之數,何得不見?」吏對曰:「他腹中帶一人來,未應同死,姓名乃四字番語,李明日辰時方才命盡。」點訖,呵道去。榮自知可免,冥行小徑,入竹林小憩。逢一婦人,皤其腹,以帕裹首,先在焉,蓋已受撾而未死者。天甫明,謂榮曰:「我姓李,懷身八月,遭此禍難,今將產矣!」榮乃扶持之。未食頃,聞兒啼聲,已生男子。婦了無痛楚,抱之滌於河。既畢登路,解裹首之帛拭之,指顧之次,為風所中,暈死。一胡媼乘馬適過,喜曰:「何處得個孩兒,我未有子,此天賜也。」顧從騎下馬挾以去。榮望其去遠,方敢出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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