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封控親歷者:破產、飢餓與斷藥
2024年12月13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在新冠疫情三年封控期間,住在西安的張博、張科兩兄弟經歷了一段艱難的日子。他們講述了封控帶來的破產、飢餓、老人斷藥問題,以及當地餓死人的情況。他們的故事,請聽本台記者孫誠的報道。
破產的家具廠生意:「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據自由亞洲電臺報導,張博和張科是兩兄弟,今年分別49和47歲,老家在西安郊外的西屯村,在2023年離開中國,目前居住在美國加州灣區。在2020—2022年間的封控到來之前,他們在西安當地投資開設了一間家具工廠。但隨著封控的到來,他們的工廠經營不下去了。
張博講述了疫情封控對他的工廠造成的影響,說道:「它完全就不讓你開門了,整個都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所有的商業活動全部都停止。我感覺整個就是噩夢,就像一個高速運行的列車突然一腳剎了下去,然後一切人仰馬翻,所有的東西全部都一團糟。」
他們曾經經營的這間工廠,運作模式是接別人的訂單,為別人代加工家具。為了這間工廠,他們僅在貨物進出、員工工資方面就投資了三四十萬元人民幣,這還不算包括一台價格在十七到二十萬元的數控機床。在疫情封控到來後,他們的工廠又勉強維持了兩年,最後實在無法維持,只能關閉。張博說:「我實在堅持不下去,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他告訴記者,因為疫情封控,與他從事同一行業的人處境也很惡劣:「他們幾乎都完蛋了。後來沒有完蛋的,我知道的,因為我們都是一個家具圈,有一對上海夫婦,他們認為疫情快過去了,他們就借了一大筆錢,繼續把家具廠開下去。最後又封控,破產了。」
張博後來聽說,這對夫婦在破產之後,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自殺了。
飢餓的滋味:「做了很長時間的噩夢」
在疫情封控期間,張博與他的妻子、兒子住在西安市區內的居民小區中,張科則回到了老家西屯村照顧兄弟兩人生病的父親。在西安市區被封控時,張博體會到了飢餓的滋味。
張博講述了他挨餓的經歷,說道:「我們年紀大了,有風險意識,我買的東西比較多。但是吃到後期,基本上就沒得吃了,因為我也沒想到會封這麼長時間、會封得這麼頻繁,我真的沒有想到。」
他說,他對封控的印象,一開始是一次封兩三個禮拜,但後來變成了一次封一兩個月,這讓他無法忍受。在2022年初,西安傳出了一名29歲女子因為封控無法進城,在路邊的車上被迫住了十六天,因此凍餓而死的消息。而這段時間對於張博來說,也是最難熬的一段日子。他說:「我只記得封控得最長的那段時間,到了後期把肉都吃完了,雖然家裡還有東西,但是我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繼續封下去。我們基本上就是一天一個人早晚各一個饅頭,(把食物)留下來,因為我們不知道封控還會持續多長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由於飢餓,張博的胃病變得很厲害。他回憶道:「那段時間,我的胃病很嚴重,每天我們都害怕。給娃(按:西安方言稱孩子為『娃』)還是定量的,但是我和我妻子基本上就是早一個饅頭、晚一個饅頭,有時候熬一點稀飯。」
他講述了飢餓給他的身體造成的損傷:「那段時間由於吃得少,胃反酸,最後就是胃病。後來到了美國了,我也很長時間不能餓,一餓的話就胃疼。我弟弟也一樣,最後買了胃藥了,經常吃胃藥。」
張博說,在那段飢餓的日子裡,他在手機上看到了那名女孩在車裡餓死的事:「那個事情讓我做了很長時間的噩夢。我作為一個基督徒,無法理解人的靈魂會黑暗、漆黑到這種程度,我難以理解。它是活活地把人餓死。」
張博說,據他所知,西安在封控期間餓死人的事不止這一例,甚至在離他家不遠的地方就有人餓死:「離我們那兒不遠,有(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建的那種蘇聯式老樓、老小區,特別老,裡面基本上沒有什麼多余的設施,廁所都不在屋裡頭、在外面。那種老式樓裡頭如果有老人的話,子女又沒法過來照顧,很多老人就會得疾病或者飢餓導致死亡。就說我知道的,那邊有老人被餓死的,有好幾位。」
張博表示,這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挨餓:「我也沒真的沒想到,這個年代我遇見了我童年遇到的餓肚子的情況。」
農村的封控:痛苦的斷藥老人
與封控期間住在城市的張博相比,當時住在農村老家的張科又有另一番經歷。和城裡相比,他的老家西屯村的封控相對沒有那麼嚴酷。張科說:「西屯村嚴格來說,大封就一回。平常如果發現一個黃碼——因為紅碼在農村很少見——發現黃碼那就暫時把你封起來。然後,過一段時間,兩天做一次核酸,沒有紅碼,那一個禮拜就解封了。」
張科說,西屯村仍有一次因為發現了紅碼被封了一個月。當時,村中的人們也得到過一次當局的食物補給:「反正就送了一回,我們農村好一點,它是個大箱子,裡面有醬油、醋、蒜、菜啥的,這些可能在農村也不值錢,尤其是菜。但是它給上面報的是送了三回,(其實)一個月就送了一回。」
當時,張科與他患有肺病和前列腺炎的父親居住在村子裡。在封控的情況下,他父親所需的藥物成了一個大問題。張科說:「因為我父親有嚴重的前列腺炎,他必須要吃德國產的藥,農村沒有賣的,只能在西安市買,所以我好幾次都是讓熟人弄過來。」
張科告訴記者,在封控期間有辦法穿過封鎖給他帶藥的人,是一些他認識的有門路的體制內人士。雖然如此,他的父親也無法完全及時地獲得藥物,出現過前列腺藥物斷藥的情況:「確實有一段時間,我父親非常難受,他憋的難受你知道嗎?肚子也脹,經常是小便出血,血塊,老人是受了罪。」
張科說,對於西屯村那一個月的大封控,他的感受是「不想回憶」:「真的,我是不像我哥,可能做噩夢啥的。連回憶都不想,我跟他的心態不太一樣,你知道嗎?我不太想回憶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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