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生打来的,让她立即赶到医院去,女儿申请、排队、等待已久的肺脏有了,一个肺正在空运到这里来,一小时内就要手术。
简慌里慌张的往手提包里塞东西,都没有去想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在先生的提醒和催促下,她终于回过神了,明白了此刻她什么也不需要带,就空着两只手急急忙忙的和先生一同往医院赶。她心里明白,这个最充满希望的时刻,也正是最容易失去女儿的时刻,因为换肺可不象换件衣服那么简单容易,一小时后自己有可能失去这个孩子……。但是,如果不做手术,自己不久就一定会失去这个女儿。人啊,转了这么一大圈,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切而空忙一场吗?早知如此,何苦当初生下她呢?简抬起头来,仰望天空,似乎想问个答案来。今天的夜空黑漆漆的,远处似乎有一线光明。
刚刚赶到的直升飞机还在空中盘旋,医院里已经有点乱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此刻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一个生命失去了,另一个生命存活的希望就全看造物主的旨意了。
简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强心救急的药,生怕自己此刻突发心脏病就更添乱了。
女儿被护士推进手术室时,从她身边经过,莫尼卡看上去倒是信心十足,一副会成功的样子,这使简放心了许多,只是紧跟着她的那一堆附带的设备。从氧气罐到各种测试仪器令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的女儿其实已经给这个社会带来太多的麻烦了,为了使她能生存下去,所有这些仪器都需要正常运转,因为如果一个部件不工作,莫尼卡的生命就可能会有危险……
她们当初申请换肺,被排在第十九位,也就是说前面十八个人的愿望被满足后,才会轮到莫尼卡,而这种身体的部份却不是从工厂能制造出来的……。更令人沮丧的是,在目前的医学史上,据说被移植后的肺在体内至今为止最长的还没有呆到超出七年时间。简的这个先生是莫尼卡的继父,他坐在简的身边,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看着护士忙碌的进进出出,象是简在厨房做饭似的,一会儿忘了油,一会儿找不到盐一样,幸亏自己帮不上忙,否则简一定会冲进去帮忙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与自己的亲人切身利益相关时,就会持一种不公正的批评的眼光。简当时不是嫌医院的设备不好,就是担心医生的经验不够、资历不深。简胡思乱想着,又为自己的挑剔感到惭愧。医生护士们尽他们最大的努力在抢时间,他们紧张的连看简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莫尼卡生下来是健康的,没有任何与其她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她是一个性格固执、脾气暴躁,但聪明过人的女孩,小学毕业直到高中,一直是体育健将。大学开始时,经常患感冒、咳嗽,读研究生后就变得越来越虚弱。当她拿到律师文凭后一天也没有工作过,她从带一个小氧气袋到需要大氧气瓶,她的肺逐渐坏死,最终就只能终日坐在椅子或床上了。
简想着想着,似乎看到医生朝自己走过来,从他的眼神中,简看到了希望。医生摇摇头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适合的移植器官,肺的大小、尺寸就像为莫尼卡专门设计的。更奇怪的是,连各种生理的条件,从血象到几十种肺脏存活必需的指数,都一一相配,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几乎是上帝为她又造了一个完美的器官。再观察一二天,莫尼卡就可以从危重病房转到普通房间去了。”
简兴奋的不知说什么才好,直愣愣的看着医生,嘴里嘟嘟囔囔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几句话。医生叫她回家休息去,说莫尼卡应该没有危险了。
简来到我的诊所告诉我手术的经过时,不停的流着泪,看得出这是那种既兴奋又激动的眼泪。
我认识这母女也有很久了,心里真为她们高兴,就顺便问了一句,“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不知道”,简茫然的说。
二个星期后,当简再来时,脸色苍白的样子,我以为莫尼卡出事了。不!不!不!我心里不禁一紧。但简却告诉了我一个令我完全想不到的故事:
“莫尼卡从小有个好朋友,叫詹妮佛。两个人形影不离,从不拌嘴。詹妮佛更开朗,爱运动,骑车、游泳、跑步样样优秀。
当我与第一个丈夫离婚后,搬到另一个州居住。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无疑如生离死别一般。我因为一气之下找到工作,也没有选择,就强拉硬扯的把这两个好朋友分开了。为此,莫尼卡伤心了很久,她健康的变坏是从跟她的好朋友詹妮佛分开后开始的。她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但莫尼卡的身体愈来愈糟后,渐渐的她们之间的联系也就不如过去那么频繁了。詹尼佛的最后一封信是说自己正在准备参加一个三项全能的比赛,是为一个慈善机构募捐资金举行的。
昨天收到詹妮佛父母的来信,在这次比赛中,詹妮佛在最后一项自行车越野赛中,不幸摔倒,身体被抛出很远,头先落地,重重的砸在一个岩石上,顿时失去知觉……
詹妮佛二十多天不省人事,医生说她将终生成为一个植物人,与其在毫无知觉中浪费青春,不如让这个年青健康的身体去帮助更多需要她的人……
詹妮佛在某日某月某时离开这个世界了。让人震惊不已的是,詹妮佛参加募捐比赛的目地是为莫妮卡能换上一个健康的肺……”
简说詹妮佛离去的时间正是二个星期前凌晨三点钟,那个叫醒她的电话的时候。
莫妮卡的胸腔里装着詹妮佛的肺,那么完美,曾经坐在轮椅上的莫妮卡已经不用再羡慕那些能自由行走和呼吸自如的人了。可她并不知道,她的好朋友的肺和自己的心脏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好像从来就是自己的一样。
我沉思了,人之间的因缘关系,似乎在冥冥之中有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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