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又過了大約半小時,他們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把我們帶到後排,盤問我們每一個人。屋內出現了一種興奮的氣氛,多麼好的機會啊,可以深入地向人講真相。他們肯定會英文,我準備暢談一番。大約盤問了兩個人之後,一個人過來叫我。我微笑著起身隨他走到後排。
他指向一張椅子,我坐下來,笑著看著這個男人,用相當友好的語調向他問好。他有點吃驚,答道:「挺好。」這讓他有點不自在,因爲他的上司就站在那裏。
警察:「你好,爲什麼來天安門廣場?」
「來說法輪大法好。」
「我們必須給你照相。」
「不行。」
「爲什麼?」
「因爲你們想用它來做壞事,我不能讓你們那樣做,我知道那對你們不好。我過去也曾經是一個不好的人,而我傷害得最深的人就是我自己。我不想幫助你做壞事,傷害你自己。我不會做。」我答道。
警察:「不是,我們需要你的照片存檔。」
「不要這樣說,你知道這不是實話,你知道你們這些人想要用它來做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別告訴我你們不是爲了那個目的。」
我這直截了當的講話方式爲整個談話定下了調子。我沒有準備聽他們這些赤裸裸的謊言。接著,攝影師和其他警察離開了。
這名警察接著問:「你們來了這麼多人,來自這麼多國家,誰組織的?」
「我不知道。」
警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是怎麼知道有這個活動的?誰製作的橫幅?」
「我看到電子郵件上有關於這次活動的討論。討論的兩個人認爲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事實上有好幾名法輪大法學員認爲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警察感覺有點吃驚:「他們認爲這是一個壞主意?」
「他們確實這樣認爲。」我說。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所以我解釋道:
「法輪大法不反對中國,我們喜歡中國,我們不想讓人們誤會我們反對中國,我們不想被誤解。我們只是感到對法輪大法和學員們的迫害是錯誤的。我們不想讓人們誤解我們,由於有這麼多的謊言在傳播,我們必須小心謹慎地揭露謊言,而不是起到反效果。」
看來我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他開始傾聽,而不只是訊問。
問:「爲什麼你認爲法輪大法好?」
答:「法輪大法改變了我的生活,幫助我戒除了過去沉溺的菸酒毒品。他給我提供了對生活和事物的更加深刻、更加博大精深、更加清晰的理解。法輪大法也使我的母親和朋友們受益無窮。」
問:「如果你可以在加拿大修煉,就待在那裏煉。你爲什麼要來中國?法輪大法在中國是非法的。」
答:「我來這裏是因爲我熱愛中國文化。」
我指向他身後三幅非常大、非常美麗的中國畫繼續說:「看看那些畫吧。你沒有看到那些畫是多麼美麗嗎?它們的美麗來自於你們的文化,而現在你們正在攻擊無辜的人們。我想向中國的每一個人呼籲。此外,你們的國家主席告訴你和中國人民,法輪大法在其他國家都被禁止了,我來這裏就是向你們和你們的人民展示真相,別無其他目的。」
問:「你們爲什麼不通過呈遞信件來呼籲呢?你們可以給政府寫信。」
此時,我的腦海裏浮現出我們的信被多倫多中國領事館扔到垃圾箱或扔到街面上的情景,於是非常嚴肅地答道:「你知道政府沒有人會讀我的信,你知道我遞信會毫無效果。」
他正要說什麼,我迅速而嚴肅地打斷他:「這點我清楚,你也很清楚,所以不要再問這些問題了。如果我想向中國的每一個人呼籲,天安門廣場是我唯一可以做這件事情的地方。」
他沉默地坐在那裏,我繼續說道:「看看我的護照。」
他打開護照。
我問:「爲什麼我有兩個簽證?爲什麼其中一個取消了?」
他看著護照,不解地重複著:「爲什麼你有兩個簽證?爲什麼其中一個取消了?」
「我自己取消了它。我本來準備初秋的時候來,但是我改變了主意,因爲我不想被誤解爲反政府、反中國。看到這個電子郵件後,我又重新考慮了我的決定,最終決定來。捍衛真理是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來了。因此我才能坐在這裏和你談話。」
他聽著,開始知道這不是某個令他的國家尷尬或反對他的領導層的大陰謀。我講的事情既簡單又實在,我用一種坦率而莊重的方式告訴他一切。現在,他不再說話,只是傾聽。我想起兩位女生昨晚對那幅竹子圖的詮釋:「它代表了在任何環境中挺身捍衛真理。」
「你知道中國的竹子圖嗎?你知道它的含義是什麼嗎?」我用手指點著桌子,非常嚴肅而充滿熱情地說。
他點頭。
「這就是爲什麼我來這裏。這就是爲什麼我來中國──捍衛真理。」
至此爲止,他真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因爲我對中國文化和人民的那顆心是真誠的,沒有任何謊言可以掩蓋住這個事實,這個現實就擺在他的眼前。他只是坐著,看著那張紙。他本應把我所有的回答都寫在紙上,但他不知怎麼寫。他的嘴半張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紙。
突然,他用嚴厲的口吻說道:「好,好,我要問這樣一個問題。」
他的上司正走過來。對他來說,這一定是不容易的。
我用溫和的語氣答道:「我會回答你的問題。」
警察:「你的行李呢?」
「我沒有帶在身邊。」
「你沒有帶任何東西?!」
「我就是帶著我的心。還需要什麼呢?」
此時,他已經習慣了無言以對,所以沒有再追問下去。然後他把寫在紙上的內容給我翻譯了一遍,基本上是重複了我們對話的整個內容。
警察:「……然後你說法輪大法好。」
我曾花了很多時間練習怎樣寫中文的「好」字,他寫的不像「好」字,於是我說:「那不是『好』字。」
警察:「那是『好』字。」
我伸手拿筆:「不,那不是!讓我給你寫這個字。」
警察:「不行!你不能寫任何字。」
「可那不是『好』字。」
「我就是這樣寫『好』。」
「那你在另一張紙上再寫一遍。」
他重新寫了一遍給我看,這回看上去明顯像「好」字了。
警察:「好了,現在是不是好些了。」
我說:「不行,要寫『非常好!!!』」
他沒理我,繼續說:「接著我問你是否還有什麼補充的,你說的是『沒有』,對不對?」
「不對,你沒有問我是否有要補充的內容。」
警察:「好好,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有,讓我想想……」我摸著下巴。「好吧,寫上,法輪大法幫助我戒去了菸酒毒品,教我做一個好人。」
警察:「我可不可以就寫法輪大法改變了你的生活?」
「不行,照我說的原樣寫。」
警察:「好吧,你可否慢些重複一下你的話。」
我爲這一切感到吃驚,他真的改變了,他現在在聽我的。他本來不是試圖恐嚇我嗎?有的警察對人拳打腳踢,有的推擠喊叫,然而他卻是無可奈何。這時,我感到了善的力量。我沒有擔心自己的安全,我只是希望他有機會了解真正的法輪大法學員是什麼樣的人。我以此爲出發點,發自內心地爲他好,所以我的聲音是堅定的,而他也沒有感到不舒服。我們是平和的,但是不意味著你可以操縱我。
警察:「還有要說的嗎?」
「有。你寫,迫害法輪大法就是迫害全中國的人。法輪大法是真正偉大的。」
此時攝影師回來了。
警察:「好。在這裏,這裏簽字。」
我問:「這是法律文件,是吧?」
警察:「這不是非法,這完全合法!」
我說:「我的意思是,這份文件是法律文件,是不是?」
警察:「是!」
「那麼我需要一名律師,或者至少要有一名加拿大領館代表,否則我不能簽字。」
警察:「好吧,我替你籤。」
「等等。我還想讓你寫上李洪志先生是真正偉大的!」
警察:「不行,如果你不簽字,你就不能補充內容了。」
由於那名攝影師在場,我決定不簽字。我不想給他們機會拍攝我簽字的錄影,然後宣傳說我簽字聲明「反對」法輪大法。
警察:「好!法輪大法改變了你的生活,我可以接受這個,但是卻破壞了我的生活,我有家庭和工作,我很幸福,爲什麼我要有這樣的麻煩。」
他明顯是指與法輪大法學員持續不斷的接觸。
「你的生活是被中國主席破壞的,是它讓你這樣拚命地迫害無辜的人們,而不是法輪大法讓你這樣做的。事實上,它也是在迫害你。」
警察:「好了!夠了。到此爲止,我要問問題。」
「我會回答你的問題,不用擔心。」
然後他的上司走過來,用中文對他說了幾句話。
警察:「你必須照相。」
「我剛才說了,不行。」
警察:「你必須照。每個人都得照,我們需要照片存檔。」
「不行。」
然後他的上司又嘟囔著什麼。
警察:「如果你不照,你就不能回家,人人都可以走,我們會把你留下。」
不知爲什麼,我感到了恐懼,網路上那些文章的描述浮現在我的腦海。他們也會拷打我嗎?但是,我仍然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另一名更高級別的官員走過來,可笑地擺出他們想讓我擺的姿勢。現在兩名攝影師不斷拍照,但是我像意大利人那樣說個不停,胡亂揮舞著我的手,因此他們的鏡頭都被擋住了。我一邊繼續同這些官員說話,一邊用我眼睛的餘光觀察,這兩名攝影師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們用的是數位照相機,因此拍照後可立刻查看圖像,但是相機裏沒有出現圖像。我的抵制和周旋最終弱了下來,他們拍到了想要的照片。我後來認識到自己不應該同他們「玩遊戲」,我應該就是拒絕,然後轉過臉去。他們走後,我叫那位上司坐下來與我交談。我想要告訴他,法輪大法好,他則想要告訴我他認爲不好。我問他,如果真的如此不好,爲什麼法輪大法在中國已經普及了七年?他生氣地走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