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文人論政嗎,自然就想談談解決中國經濟問題、幫助東北父老鄉親的辦法。我皺著眉頭,心裏想著,解吾民於倒懸,書生無力啊。可是講著講著,我的研究助理卻突然多雲轉晴,一臉輕鬆,說現在好了,東北的情況馬上就會好起來了。我趕緊問她,怎麼好的呢?有什麼辦法呢?她說我們黨中央已經定了「政策」,要開發東北了,經濟很快就會好起來,下崗的工人們都有救了。
我還是不懂,心想,下崗工人就是按「政策」下的崗,再「政策」一回,就又上崗了?就問她,「爲什麼這樣就有救了呢?」
她一臉疑惑,一臉無辜的樣子,可能覺得我這個美籍華人教授離開中國太久,腦子裏有問題了,就理直氣壯地說,「有政策啊!?」
我說,「噢,有政策,有政策就行了嗎?」她點了點頭,特認真。
我又說,「你覺得『有政策』東北的經濟就能發達起來了嗎?真是那樣,那爲什麼不給全中國這樣一個政策,那不就全部都發達起來了嗎?」
她默然了,說不出來什麼。但我看得出來,她還是沒全買我的帳,但想駁我也還一時駁不倒。我趕緊把國事討論就此打住,避免傷了和氣,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但願她以後能想通,也許還能開導我一下。
過後我一想,越想越覺得這個黨的「政策」有問題,它害人,誤人,誤國,誤民。
還記得當年「改革開放政策」的由來吧。其實,當時是這樣的,安徽最貧困的鄉村的農民們在當時黨的「政策」下,餓死的人太多了,實在過不下去了。村裏幾個頭目祕密「違法」集會,決定跟「黨的政策」對著幹,分田單幹,包產到戶,實際上就是否定社會主義的「政策」,否定社會主義的制度。他們互相約定,籤血書起誓,領頭的人如果被共產黨殺頭,其他人負責保護、撫養家小,不至於絕後。中國農民爲基本生存權而戰,不得不如此,善哉,偉哉,勇哉。當年他們簽下的密約,據說今天居然保存在中國歷史博物館裏,作爲「偉、光、正」的標記。你說,這黨也實在是太無恥了一點吧?
從打記事兒起,就沒少聽一個又一個黨的「政策」。政策學習,貫徹、領會新政策,不一而足。更早的時候,黨的政策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農民愣是看著海邊、灘塗上的魚蝦、螃蟹不能撈,饞著、餓著跟著「政策」跑。尾巴倒是割了,結果是這些魚蝦都跨海跑到日本去了,去餵了「資本主義的肚子」了。講到害人的政策,戶口制度可是一個萬惡的政策。跟著政策跑,農民就一輩子被拴在土地上;反著「黨的政策」幹,鄉鎮企業就發展了,農民就過得好了起來。
不管這個政權鼓搗出來什麼樣的政策,總可以聽見感恩戴德的好百姓們說「黨的政策好啊」,「感謝黨的好政策,我們才有今天」。實際上,黨的政策向來就是跟民心對著乾的。每一次農民們、工人們反著「政策」幹,人們就吃得飽一點,活得好一點,口袋裏錢多一點。天津來的前銷售科長也特明白「黨的政策」,考察離隊違反政策,即減少了天津待業的人數,又可以給家人賺點美元,還可以了解法輪功的真相,一舉三得。
今天呢,人們可都看清了,黨的政策,不管它叫「穩定政策」,「團結政策」,「壓倒政策」,還是「幾個代表政策」,其實就是一個政策。這個政策的核心,就是維護核心的權力;就是它能呆在那兒,繼續其魚肉百姓的政策。說白了,其實它從來也沒有過什麼其它的政策。
黨說啊,「黨的政策象太陽,照到哪裏哪裏亮。」
百姓說,「黨的政策象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
我說啊,「黨的政策掃帚星,全國人民都遭殃。」
黨的謊言,可以休矣;黨的政策,可以休矣。
〔原題目:黨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