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牛鬼蛇神，我是牛鬼蛇神，我有罪，我有罪，我对人民有罪，人民对我专政，我要低头认罪，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我要是乱说乱动，把我砸烂砸碎，把我砸烂砸碎。”

这是我们这个古老民族良心深处的一个丑陋伤疤。几十年来，我们想忘掉这首歌，忘掉和这首歌相伴随的痛苦和耻辱，却没有治愈我们道德良心深处的创伤。今天，这个创伤又开始发肿，发胀，开始化脓了。

这首歌叫做《牛鬼蛇神之歌》。今天的年轻一代，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丑恶如此难听的歌，人为什么会如此自我作贱。我们这些文革的过来人，我们这些受过迫害，也迫害过别人的人，站出来呀！站出来告诉年轻人，为什么当年要唱这样一首歌。

这首歌的作者，著名作曲家、《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作者周巍峙先生。1966年秋冬那难熬的日子里，全国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唱这首歌，也一定包括作者的夫人，延安时期《白毛女》的第一个演唱者，世界闻名的女高音王昆女士，还有数不清的走资派，黑帮，反动学术权威。人，是万物之灵，却屈辱地跪在领袖的神坛下面，被红旗所包围，被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淹没，他们的头上是呼啸的军用皮带。毛泽东心里非常明白，他对一位美国挚友说：“我这是和尚打伞”。他知道，他是在利用和激发无知青年人性中最残暴最邪恶的东西，披上革命的红旗，怂容(怂恿纵容)他们无法无天。不知有多少人在斗争会上丧生，在隔离室里自尽。不知有多少人，在被迫唱这首叫做“嚎歌”的牛鬼蛇神之歌的时候，在精神上被谋杀了。

这首歌，代表了上个世纪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精神迫害，是我们这一代人，我们这个民族的奇耻大辱。这一耻辱的根子，文革的根子，是我们这个国家停留在中世纪的专制政治制度：统治者把强权看作理所当然的统治合法性来源，把残暴看作统治社会的理所当然的手段。

当年的文革是在专制暴君怂容下全民族参与的罪恶，对这一罪恶的惩罚就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全面道德沦丧。暴君和专制制度是我们民族道德沦丧的真正罪人。《牛鬼蛇神之歌》，无论是被迫唱的人，还是强迫别人唱的人，都遭到人性和人格尊严的野蛮摧残。当年的精神迫害是今日道德沦丧之源。

专制体制的维护者十分明白，正是权势的横行，对人类尊严的摧残，导致今日的道德沦丧。停留在中世纪的今日暴君完全知道自己代表着黑暗时代的落后、野蛮和残暴。在结束文革后，我们这个民族为道德重生而作出的反省和努力，必然会走到质疑专制制度的一步。正因为如此，今日中国的专制维护者，以欺瞒民众的“稳定”为借口，阻止人们反省文革，阻止我们这一代人道德的忏悔，良心的拷问。民众天然的良知，在走向道德重建的道路上，却遇到了来自专制制度中心的野蛮迫害。80年代，北京的政府、党校和大学，可以鼓吹所谓特异功能，而到了世纪末，底层民众对“真善忍”民间信仰，却遭到国家机器的残酷镇压。

当世界进入21世纪，我们中国却还在黑暗中世纪的门槛前徘徊。你不相信吗？那么，请听一听，今天，新的牛鬼蛇神之歌又唱起来了。

据报道，有些地方，警察当街拦路盘问行人，让人说出法轮功创始人的名字，然后在后面骂一句脏话，骂了才放人走，不骂的当场被抓走。还有些地方，在单位的入口，超市的入口，电影院的入口，凡是人口聚集的必经之地，把法轮功创始人的画像铺在地上，凡经过者必须踩着画像走过去，不踩不让走，甚至要抓走去“转化”。

当今世界，再也没有比这更卑鄙、更怯弱、更无耻、更残暴、更野蛮、更不人道的精神迫害了！

在全国各地的警察、国安和所谓“治理法轮功办公室”的打手们，竟然想出了这样卑劣的办法，他们的后面，是一个或几个暴君。这种做法实在太恶劣，恶劣得叫人难以相信，没有中央政府及其决策者的默许纵容和催逼，下面的打手怎敢如此胡作非为。专制制度的维护者，摧残得了善良百姓的肉体，却摧残不了民众对重建道德的渴望，摧残不了我们这个民族在尊严尽失，人性丧尽，道德沦丧时代求生求善的强烈愿望。面对底层善良民众的坚毅信仰，打手们已经发疯了。

强迫无辜民众采用这种下流的方式作出政府要求的政治表态，这种穿着制服的流氓行径，就象当年红卫兵强迫别人唱牛鬼蛇神歌一样，是对人类灵魂的强奸，天理难容！这种得到中央政府默许和怂容的精神迫害，使得中国人已经惨遭五十年摧残的人格尊严又一次被践踏在地上，使得中国人再一次体验，做人是谈不上尊严的，人在权势面前什么也不是，“自由意志”和中国人无缘，做一个中国人就是只能苟且偷生。这种精神迫害还等于用政府的名义宣布，撒谎是老百姓要活下去的义务，谎言已经不可避免。这种精神迫害明白地告诉老百姓，强权没法让你心服，却可以强迫你口服，强迫你背着心愿发誓，强迫你在光天化日下撒谎，强迫你背信弃义。强权用这种精神迫害把撒谎这种生存手段强加给了中国人。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经历过这种精神迫害以后，撒谎不再无耻，中华民族的道德沦丧将继续滑坡。

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说：“人人有思想、良心和宗教自由的权利；此项权利包括改变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以及单独或集体、公开或秘密地以教义、实践、礼拜和戒律表示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人人有权享有主张和发表意见的自由；此项权利包括持有主张而不受干涉的自由，和通过任何媒介和不论国界寻求、接受和传递消息和思想的自由。”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公民有宗教信仰的自由。

我们已经在21世纪了。人道、人性、人的尊严和人的基本权利，是世界的潮流。如果我们这个国家，我们13亿中国人，能够默认这样恶劣的精神迫害，中国就谈不上法治建设，谈不上开明政治，谈不上政治改革，谈不上道德重建，我们这个民族就没有重生之路。一切的善良和希望都将荡然无存。如果我们默许这样卑鄙的精神迫害，社会就不会有公正，正义就不可能伸张，正气就压不了邪气。如果我们默许了这样残暴无耻的精神迫害，中华民族就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要呼吁我们回忆当年的牛鬼蛇神之歌，回忆我们民族过去的罪恶和耻辱，寻找绝处求生的勇气，面对今天在我们眼前发生的，在精神上迫害底层民众的罪恶和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