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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国家,编织着世界上最美丽而又最无耻的谎言
 
2000年8月22日发表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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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坐在路边的一根排水管旁,嘴里嚼着什么东西,模样瘦小干枯,象是一个坐在路边乘凉的老农。

我没有在意。

当我第二次走过这条路时,他还在那里。第三次,第四次依旧如此。

以后每天我都能在那里看见他。

我开始留意观察这个人。我发现,他外表看上去还算干净,经常端着一碗水悠然啜饮,有时还摇着一把蒲扇,意态从容。跟任何一个坐在田间地头纳凉歇脚的老农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再仔细端详,我才看出,他的那个“碗”原来只是一个方便面盒子,而他就用这个盒子接着那根排水管下流出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水来喝。

就近观察,原来他的身上也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干净,光着上身,瘦骨嶙峋,形容枯槁,明显地是营养严重不良的样子,只是跟街头的那些蓬头垢面污浊不堪的流浪汉还有所区别。而我从他剪得短短的头发和还不算太脏的外表也大致可以判断得出,这种生活还没有持续得太久。

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就住在路边的一间厕所里。那间厕所荒废已久,周围杂草丛生。因为左近的机关楼内都自有厕所,平时几乎没有人去那里了。

厕所旁边是一个大垃圾堆,里面应该能够寻觅得到一些吃的东西。

我终于明白过来。

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对那些假仁假义的慈善表演早就彻底厌倦了。我在这里嚼了半天的舌头不是为了表现虚假的同情心和矫情的仁善。

我自小受正统的教育长大,我曾经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有雄心壮志,我仰慕那些仁人义士,我也幻想成为英雄豪杰。

但是,随着年岁渐长,我开始逐渐洞悉世界的真相。我发现,我以前是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我在污浊的现实生活中碰壁,跌倒,挣扎,我的梦想渐渐破灭,我的灵魂慢慢灰暗,我的心肠开始变得冷酷。

我只是庸碌之辈,我成不了英雄豪杰,我做不来仁人志士,我没有那个能力,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那种表演天才。

你应该能明白我要说的意思了。

我看到,有许多人,他们能够轻易地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而更多的人,还有我,对于生活中一些看上去很简单应该是很容易也理所当然能够办到的事情,却象是面对一道无法逾越的绝壁天险,空怀恨痛。

我不服,我反抗,我挣扎。但是无济于事。我跨不过那道坎。

我想,这应该就是命运。

最后,我发现我的生活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指望,此中缘由,错综复杂。但是我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生活在一个没有指望的社会。

你可以指责我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寻找借口,自己不努力却怨天尤人,拉不出屎来还怪茅坑......,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指责。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我认了。

我放弃了徒劳无谓的挣扎,既然我不能摆脱宿命。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十年来,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都市乡村,厂矿机关,学府市井,各种各样的环境我几乎都呆过,没有呆过的,我也看到过,听人说过。我漂泊流浪,经历坎坷,由此我却对中国的社会有了一个全景式的认识,当然对许多局部环境的了解还不够深刻,认识还比较粗浅,有待深入。

但是这已经够了,我已经能够看清楚,这个国家在虚假的繁华景象下,已经腐烂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你看,你又理解错了。我说的是腐烂,这是一个不带感情色彩没有褒贬意义的中性词,不是什么贪污腐败那种简单的口号式的概念化的情绪宣泄,我只是用它来表达一种事物的状态,我不是要感情冲动慷慨激昂地向你痛斥这个社会是如何如何的黑暗,不是。我对这种道德控诉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只想把握住社会的本质。古人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想,我不能以一时的物欲满足,就把世界想象得很美,也不应该因为个人的生活失意不平,就带上有色眼镜看待整个世界。如果我要看清世界的真象,就不应该感情用事,不要让情绪化的东西干扰我的认识,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去观察问题,也就是所谓理智地看问题。

我逐渐学会了用动物学的理论来观察人类社会。

.........

还是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乞丐?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个人是乞丐。

你知道什么人才被称为乞丐吗?从字面上看你也应该明白。乞丐,乞讨者,或者说,以乞讨为生的人,不管他是一时的生活困顿,流离失所,还是长年以此为业,首先他要向人伸手乞讨,这也可以说是他的工作。

长久以来,不管任何政治派别,都会毫无例外地打着“人民利益”的旗号行事。这个所谓的“人民”,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社会环境下有不同的具体表现形式。但它首先所指的显然是处在社会底层的人,现在一般是指工人,农民。这个不难理解,因为他们人数众多,潜力巨大,易于操纵。是最重要也是最便于利用的一个工具。

所以我们就可以明白,虽然大家都公认乞丐才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但是“人民”这个概念里显然是没有包括他们的,所谓的“人民利益”也没有他们的份。没人为他们说话,他们好象是被社会遗忘的一群。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政治利用价值。

许多年轻力壮却不事生产也去乞讨耍泼连偷带骗的人更加深了人们对他们的反感。由此大家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漠视他们。

即便是这样,乞丐们也还不时作为道德家们进行慈善表演的工具而得到一些惠顾。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通过向他们施舍行善来获得一些道德感上的满足。

但是,乞丐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吗?我认为乞丐跟普通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个乞丐,不管他的境遇有多么悲惨,哪怕是一个残疾人,但他还是在神智清醒意志顽强地奋力支撑着挣扎求生,与其他那些通过正常工作来谋生活的人相比,只是生活的艰难程度有很大的差别。我已经说过了,这也是一种职业。

在这个社会,还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连乞丐都不是。

这些人,不管是在北国南疆,城市乡村,大街小巷,你都随处可见,他们也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者,但他们从不向人伸手乞讨。他们蓬头垢面,面目不清,神情呆滞,动作迟缓。一头满是虱虫泥垢的长长乱发,身上批着一块肮脏破布,浑身上下污浊不堪,躯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皮肤的颜色了。他们住在垃圾堆,下水道或是其他任何不是人住的地方,在这些地方寻找食物。他们是行尸走肉,是人形的动物,甚至已是不成人形的动物。

有一次,我在黑暗中一脚踏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差点绊了一跤。而那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当然,他并没有死,因为第二天,我依旧看到他在马路上蠕动。

奇怪的是,连我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道德君子慈善家善心老好人们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好象这一切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又误会了,我绝不是要谴责什么人,没这个意思。任何人都没有义务牺牲自己的生活去为别人奉献什么。我只是想搞清楚,每一件事情背后的本质原因。

因为你我心里都明白,关心这样一些人是绝对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只会惹上一身麻烦。哪怕是一个好名声都捞不到,别人只会笑话你是一个傻瓜,而到了大家都认为你是一个傻瓜的时候,你的下场也就跟这些人差不多了。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傻瓜的。

而我想弄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向人乞讨,他们是怎样演变到这一步的,他们从哪里来,又怎样消失的,他们是神智昏乱的精神病患者?还是由最初的乞丐因为常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导致意志终于崩溃,而自甘沦落?他们好象一直就已经存在了,然后又神秘地不知所终。

但是,任何人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都有一个来历,他们至少都有父母,在那时候,他们甚至具有公民权(这说起来是不是很滑稽)。而他们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丧失了这种权利的。他们的身世是个谜,他们的去向也不得而知。如果他们冻饿而死,那为什么看不见他们倒毙街头的尸体?是民政部门及时地处理掉了?那是否说明他们一直在注意这种情况?为什么他们又不予以解决?

最后我终于发现,这些“人”已经完全不被当作人看待了,而确确实实是被当作动物看待。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做人的权利。

但他们应该还有一双属于人类的父母(至少曾经有),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居然有一丝伤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心肠还不够刚硬,我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冰冷?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

所以,当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正亲眼目睹一个人向动物演变的过程,了解事情真相的机会来了。他就坐在路边,路上人来人往,但他绝对没有向任何人乞讨,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路边。

是因为他天生傲骨,还是他已经神经错乱?

他的身上已经变得越来越脏,就象一个长期暴露在空气中的苹果一样渐渐失去光泽。我确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跟其他那些人一个模样。

在经过了数次犹豫之后,我终于放下脸面壮着胆子向他询问。

喂,老人家,下雨了你还坐在这?

没有反应。

你家是哪儿的?我又大声地问。

他突然转过头来,用一种略带悲哀的声调口齿不清地向我嚷着什么,我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又问了他一遍,但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路上的行人已经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了,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个傻瓜。我挺直腰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我自信我已经快要磨炼得心如铁石了。我决定不再同情任何人,因为我相信,善良者之所以善良,那只是因为他们弱小的缘故,他们没有力量作恶。一旦他们强大起来,为了攫取私利,为了维系权位,他们也会疯狂地压迫更加弱小者。

我知道你要说我这是自欺欺人的借口,随便你怎么说吧。宁愿被说成是一个自私小人,也不要把我跟那些伪君子扯在一起。

我琢磨着那个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为什么嘶哑得不成人语,他的语调为什么充满哀伤,我想起他那双眼睛,浮肿得只能撑开一条细缝,难道他曾经长久地哭泣?他的思维已显混乱,但还没有完全失常。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一个被逆子赶出家门的孤苦老人。

我心里面那种目睹同类惨状而惺惺相惜的恻隐之情猛地跳动了一下。 人都会老的。

  我知道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永远也 不会有人知道答案了。

.........

  我被我的爱钻牛角尖的脾性深深困扰。

  据说,在草原戈壁上,行旅之人时常会遭遇大批狼群。狼好象是一种 独居的动物,有时也群聚活动。当碰到狼群时,如果你开枪打死或打伤一 只,其他的狼就会蜂拥而上,争相撕咬那只倒下去的狼,而未受伤的狼彼 此间是不会互相攻击的。

  听到这个,我的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情况跟我的同类太相 象了,我需要借此来说明一些问题。

  在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些地方,特别是在一些机关单位,我目睹了生活 中这样一种现象,一些人,他(她)有不少朋友,平时他们相处得都很融 洽,但是,当他落魄失势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他那些朋友,都在背后 捅他的刀子,说他的坏话,恨不得置其于死地。

  我对这种现象感到困惑。最初,我认为,这只是一种个别情况,这也 许跟他的为人处世,个人品德,结交不慎等等因素有关,可能他结交的都 是一些酒肉朋友,可能大家对他早就心怀不满。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那个人又缓过气来,他 跟周围的人的关系马上又可以恢复如初,他们又可以在一起谈笑风生,喝 酒打牌。而随着又有别的人受伤倒下,人们,包括那些刚刚被咬过的人, 他们又有了新的攻击目标。

  但是,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他们是不会贸然公开撕斗的,至少在表面上 他们显得很和气,很亲热,关系融洽。

  这跟狼与狼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相象了。

  我如果只是用某一种动物来与人进行简单类比,未免失之偏颇。我想 要发现的是二者之间的一些本质联系。

  我思索着为什么两只健全的狼之间不会互相攻击,是因为它们彼此力 量均衡?如果它们互相攻击就会给第三者以可乘之机?为什么当其中一只 狼转过身去的时候,别的狼也不趁机攻击?而为什么只要有任何一只狼受 伤倒下,所有的狼都会毫不迟疑地扑上去?

  我想,这只是动物的一种纯粹的本能反应。

  而人是一种能进行逻辑思维的动物,情况就要复杂得多了。

  两个(或者是一群)力量保持相对平衡的人之间,他们一般是不会贸 然公开斗争的,这样做成本太大,与狼不同的是,他们会悄悄地从背后发 起攻击,但是他们会做得隐蔽,如果受攻击的那只“狼”没有倒下,回过 头来,也不会轻易地察觉到攻击者的意图。

  如果一只“狼”受到外力的打击倒下,别的“狼”也不一定都会争拥 而上。这要视具体的情况而定。有的“狼”早就饥渴已久,嗜血成性,他 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有的“狼”会幸灾乐祸,悠然观望;有的“狼” 还有恻隐之心,一时还下不了手;有的“狼”还可能是那个倒霉家伙的死 党,还会为他说话,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两者的根本利益没有发生冲突 的基础上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那只受伤的“狼”他的势力在整个事情中起着最重 要的作用。如果他势力庞大,死党众多,人情广泛,那么,即便是“狼群 ”中最凶残的“狼”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地位卑微,力量脆弱,而又 不识时务,不懂得随波逐流,明哲自保,那么最后所有的“狼”都会完全 丧失人性疯狂地对他群起而攻之。扑上去的动作稍慢点的某只“狼”甚至 也会成为大家的下一个目标。

  这样的情形我们都不陌生。

  在看过了太多的这样的两面三刀,勾心斗角,互相倾轧,残食同类... 之后,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带着有色眼镜看世界,把社会想得一片漆 黑。我需要在现实生活中再次求证。我开始注意倾听别人的谈话,委婉地 套问他们的想法。最后,从他们无意流露的言语中,我发现,他们的真实 想法跟我猜测的一点没错。

  我发现,那些世故圆滑的人他们早就习惯了,他们觉得作为狼的生活 是很正常的,所以他们不会怨天尤人,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经营巢穴 上去,所以他们过得很好。只有那些愤世疾俗生活无望的人才整天忿忿不 平,怨气连天。但这样还是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他们离被吞噬的日子也 越来越近。

  要在狼的世界里生存下去,你也必须变成狼,而且千万不能倒下。

  这就让我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中国人为什么都那么死要面子?是因 为中国人都有特别深的羞耻心吗?不是。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都是很无 耻的。在我明白了人与狼的关系之后,我才发现,面子是一个比某些局部 利益更为重要的东西,在你第一次丢面子的时候,如果你不竭力保住它( 至少也要做出某种姿态),就等于是向其他的“狼”示弱,有的“狼”就 会认为找到了可乘之机,蠢蠢欲动。如此下去,到最后你完全没有了面子 的时候,你的下场也就跟开头提到的那个人差不多了。

  有的人如果实在是保不住自己的面子,他也可以采取以退为进的办法 ,讨好每一个有势力的人,跟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奴颜媚骨也能生存下 去(注意,我这不是骂人的意思)。

  逐渐地,我发现,我也成为狼群攻击的目标,我倒不怕。我担心的是 ,因为我身处局中,我会因为我的愤怒情绪影响到我洞察事物的真确性。 我时刻提醒自己,我不要感情用事。

  我的心变得冷漠,我也开始乐于看到别人倒霉。与其他那些“狼”不 同的是,当他们群起攻击另一只“狼”的时候,我始终保持沉默。我不知 道这是因为以前那些虚伪的教育在我身上残留的非动物性的东西在起作用 ,还是我天生古怪孤傲的脾气在作怪。

.........

  当我从残酷丑恶的现实中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报纸电视上那些令人 作呕的表演、宣传,我看到有很多人在煞有介事地大谈什么主义,我忍不 住想,这些家伙是真有病还是根本就在装傻?是神经错乱了还是别有用心 ?我相信,一定是后者。

  于是那些鼓吹民主的人骂他们是无耻,卑鄙,虚伪......

  但是我已经说过了,这种道德指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我看来,这 些言行基本上是出于一种动物本能,跟什么个人品德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 。就象一条虫,你用光火刺激它的时候它会自然地闪避,就象一只狗,你 要碰它爪里的骨头的时候它会本能地咬你。任何人,处在他的政治立场上 他都会本能地说符合他的政治利益的话。他会条件反射似的不断重复同一 句话:

  我是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的。   我是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的。   我是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的。

  一定要坚持我的领导。   一定要坚持我的领导。   一定要坚持我的领导。

  或者是这样说:

  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领导。   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领导。   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领导。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难道还会有人相信那些高高在上锦衣玉食香车美 女豪宅别墅夜夜笙歌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人他们代表的是那些衣衫褴褛食 不果腹居无定所困苦不堪的人们的利益?还有哪个神经正常的人还会相信 这些蠢话?

  这简直是一点宣传策略、宣传艺术都不考虑了。简直就是在敷衍了事 地完成任务。

  每天早上醒来,当我看见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在杞 人忧天自寻烦恼?但是当我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这种想法就消失了。我发 现,这个社会有很多地方都是很光明的,生活在这些光明之处的人们看上 去也是很幸福的。他们衷心地拥护这种光明,衷心地感谢带来这种光明的 命运。

  我也向往这种光明。

  不幸的是,这种光明的地方只是全部社会的很少一部分。就象无边黑 夜包裹中的一间孤楼,楼内灯火辉煌,从楼内望出去,还能感受到几许夜 色的神秘,一切都是那么浪漫,美妙。而楼外却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 中,那盏灯火永远是那样遥远。

  不巧的是,我生活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我想离灯光更近一点,但是 做不到。我随时有坠落到黑暗中去的危险,让我感到恐惧。

  而更多的人,他们则完全生活在黑暗之中,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他们 没有这种恐惧。而生活在光明中的人则年复一年地教育他们,黑暗就是光 明,黑暗就是光明,黑暗就是光明......,这样的咒语重复一千遍,他们 就会彻底麻醉过去。最后他们甚至会劝诫那些想去寻找灯光的人,你这算 什么,我吃过的苦比你多多了(很自豪的样子),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我终于明白,前面说的那些符咒并不是毫无效果。

.........

  多少年来,在这个国家,编织着世界上最美丽而又最无耻的谎言,同 时演绎着最残酷最肮脏的现实。

  但是现在,所有的谎言都应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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